点点头,指了指身上,“喏,就是说这块玉佩,我也不爱带这些东西,昨日我练枪差点没给打碎。”
“那你还整日戴着,也不知道让丫头收着。”
蓝静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怯声回道,“可这是太子哥哥给的啊。”
夫妻俩相视而笑,“女大不中留了,你也别整日舞刀弄枪的,让你娘给你请个绣娘,好好学学女红,你阿弟今日忙着小考,别整日缠着他顽儿……”
“罢了,多见见也好,左右留不住,往后姊弟相见的日子也少了……”
蓝静迷迷糊糊来到阿爷的院子,旭升院,阿爷的院子有一个四角亭,建在半山上,休沐时阿爷就会早早起来在亭子上看日出,练功,寓意闻鸡起舞,苦其心志,当初起名时,不拘小节的越国公大笔一挥,以亭名做院名。
夕阳快落山了,蓝静进了院门便见院中摆着一张贵妃椅,越国公夫人躺在椅上半睡半醒,越国公坐在一旁拿着蒲扇给老妻扇风,贵妃椅应是越国公特意给夫人搬出来的,两人大约从午后便坐到现在,晒着太阳扇着风,有一搭没一搭轻声说着话,坐了半日,太阳都快下山了。
蓝静想着父母亲的话,便猜到已过及笄之年的自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这个对象极有可能是从小相识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从小就对她好,蓝家子嗣伶仃,相识同辈中只有太子比她年长几岁,太子性子温和处事果决,蓝静性子刁蛮在同辈中宛如大姐头的存在,在面对太子的时候才有当妹妹被宠爱的感觉,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子有点怕她亲娘何氏,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熟识太子的蓝静还是看出他每回落荒而逃狼狈的身影。
可方才的谈论中,看得出何氏很满意这个女婿,这场婚事若能成,便是一段佳话,无论父母亲还是太子那边,他们都极力撮合这场婚事,对于蓝静来说更是再好不过,先不说太子的身份,她若成了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她便是母仪天下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但论二人从小的情分,太子对她情深义重,若成好事,蓝静往后的生活定是羡煞旁人。
可望着院中伉俪情深的老夫妇,心中总有一块缺失。
“静儿难不成不喜欢你太子哥哥?”阿婆脸上总带着和煦的笑,蓝静少有在她脸上看到不悦的情绪,好似世间没有让她困扰的事情。
她撒娇似的扑上去抱住阿婆,阿婆轻轻搂住她,顺势给她腾了个地,让蓝静躺在她身边。
阿爷呵斥一句没大没小,小心压着你阿婆不再多说,给挚爱的老妻和乖乖孙女摇着蒲扇。
十年前阿婆病了数年,险些没熬过去,这几年身体好转了,一日好似一日,到少了年轻时的体弱毛病,蓝静关切阿婆的身体自然也知道轻重。
对着父母亲难以说的话,对着阿婆她却能轻易说出口,“自然是喜欢的,可若嫁给太子哥哥,以后我就不能练枪了,我可没见过在后宫也能舞枪的太子妃。”
越国公大笑,“大院的女人也没有舞刀弄枪的。”
“可大院的孙女可以呀。”蓝静眨巴眼睛。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不嫁人?”蓝静低头思索着可行度。
“阿爷,你再讲讲当初你跟阿婆怎么认识的?”
“当初我行兵路过一条河,你阿婆还是个浣纱女,她在河岸那边,我在河岸这边,她手中的纱就是天上织女的云彩,隔着河岸,我一眼便相中她,当时我还是个大头兵,身无长物,硬是追到她家,摘下家传饮马枪的穗子定下了这门亲……”这段故事越国公说了百八十遍,蓝静也听了百八十遍,上回是洛神的彩衣,上上回是天女的彩缎,明明阿婆浣的是未染彩的白纱,在阿爷眼里却有了颜色。
“是了,阿爷是一眼就相中了阿婆,我看了太子哥哥这么多年却没有这个念头。”
“你没有,你太子哥哥可是一眼就相中奶娃娃的你,那会儿自个才一点大,整日见了你就抱,谁来也不撒手。”
“那阿婆呢?阿婆你可相中阿爷?”
阿婆低声笑笑,拍打着蓝静的肩背,“什么相中不相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阿爷对我这样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静儿要是不满意你太子哥哥,阿爷这还有门亲,南安侯有个流落市井的外孙,数月前他才和我说起,长你两岁,你若想耍枪,低嫁做个市井媳妇儿,有你阿爷给你撑腰,想怎么耍怎么耍。”
蓝静气急败坏,什么市井汉子就敢肖想她名门贵女,“阿婆,你看阿爷!他取笑福宝!”
“哈哈哈……”
夕阳终是落下,一切尘埃落地。
安振玄摸索着爬回床,蓝静已经熟睡,他迷迷糊糊又想看看人,到桌上摸来一个烛台,点亮了往蓝静脸上照,橙黄光晕下,蓝静恬睡安逸,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他伸手去探,手悬于空中又收回,蓝静已悠悠醒来。
“做什么梦了?”
蓝静揉了揉眼,好一会儿才说,“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