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她的眼神单纯无辜,“恰好我的家在天罗,又恰巧地位高些。所以我总是能够听到某位老板的碎碎念,比如说天罗并不想参与你争我夺的帮派事件中,可要这偌大的平青市,只有一位代表人,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唐礼侍弄着拇指上的扳指,视线落在女儿的尸体上,掸了掸衣服,向门外走去。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被从执法官的车里踢出来后,朝景趴在地上,用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
夕阳西下,城外的树林间镀了层金色,显得温馨而适宜,倦鸟也都没入森林,一切都透着尘埃落定般的柔和。
她直直望着西方,神情平静,直到太阳完全落山,才收回视线,而后走入林中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洗干净身上的血。
以前,她经常在这儿洗澡洗衣服。
洗干净衣服,她又沉默着刷鞋子,没有刷子,只能将杂草揉成一团,费力地擦洗。
身后传来脚步声。
“唐礼对你说了什么?”
不陌生,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朝景仍然认真地刷鞋子:“橙橙死掉了,是你们干的。”
“你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
朝景扭头看向愠怒的女人,眼神没有波澜:“怎么了吗?让你伤心了吗?”
女人脸庞青筋直跳,攥着她的衣领:“你找死!”
“真巧,唐礼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朝景笑笑,“看来他没杀我,是因为比你怂一点。”
女人脸色僵住,事实上,她只知道这小孩来自外面,与那位人物关系暧昧,又诡异地留在天罗斗兽场,和天罗中的几位态度不清,也正是因为后者的原因,她才没在小孩与唐礼的女儿交好时找上她。
女人迟疑地松开手,看她又继续刷鞋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管怎样,唐礼认为你和他女儿的死亡有间接关系,你和光虎社已经绑定,撇清不了。”
朝景看左鞋子已经刷干净,便去刷右鞋子:“我有说撇清?不过,你要是懂事点,在风林集团倒下后,杜明或许会因为你给光虎社与天罗牵线搭桥,而对你升职加薪呢,当然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
“与天罗牵线搭桥?”女人盯着朝景,她真的在天罗有人脉?
“你要是有这种本事,还会落到这种境地?”女人察觉不对劲。
朝景耸耸肩膀:“你有一个雷厉风行、权势不低的妈妈,大家都对你客客气气的,背后里说那是某某的女儿。”
“有天你终于受不了,要离开妈妈的羽翼,过两天被人打了,完了你回来告诉你妈:妈那个人我打不过,你帮帮我。”她乜了眼女人,“好笑。”
女人抿了抿唇:“你打算怎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她却是反问这个。
“柚余。”
“挺好听,年年有余嘛,”朝景穿好鞋子,站起来,“我饿了,去吃鱼吧。”
柚余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个半小时后。
柚余忍不住说:“这已经是你吃得第二十条鱼了。”做鱼的都没她吃得快!
朝景叫服务员再来一条鱼的话咽下去,换成一盘牛排:“你要付不起钱就直说,别暗戳戳贬低我的胃口。”
柚余耐着性子,干脆不看她:“唐礼他女儿的死起初是意外,我们只想截获车上的文件,没想到看错了车。后来他女儿进医院,社长想一不做二不休,给唐礼个教训。”
朝景问:“当时都是谁动的手?”
“我、老猴……”
“名字,”朝景说,“我上哪打听谁是猴谁是狗?”
柚余瞪了她一眼,只能老老实实说了。
朝景听完,又吃掉端上来的牛排:“光虎社有没有你想干掉的人?我的意思是,挡你路的。”
柚余谨慎地说:“当然有,怎么了?”
“送给我去做唐礼那边的人情,不然他怎么相信我?”
“……我知道了。”
吃完饭离开饭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中,朝景低头走在马路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音乐声,滴滴答答的,也许是那座大型商城的。
她看了看浓稠的夜空,吸了吸鼻子,重重地擦掉眼泪,转身进入长长的、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巷子里。
“站住!”
有人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