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杯子。
她感觉元辞章并不排斥婚事。
李意清一边想着,一边和元辞章碰了一下,两人各自一饮而尽。
饮完,李意清把杯子放在桌面上,余光看着元辞章的举动。
元辞章坐得端正,一动不动。
李意清心底觉得好笑,估计状元在金銮殿都不曾这么僵直。
半响后,元辞章打破了寂静。他看向李意清,轻声道,“我帮殿下梳洗?”
茴香和毓心都已经退下,此刻房中没有旁人,李意清便点了点头。
要卸完这一身头面妆容,两个人总是快些。
不过幸幸苦苦维持了一天的妆面,却只给新郎瞧了一眼,李意清还觉得有些可惜。
毓心画了差不多了一个时辰呢。
这边,元辞章扶着李意清走到梳妆台前,手指灵活地帮她取下满头的珠簪。
元辞章动作轻,手指在发丝中穿梭,像是在按摩。
李意清不再动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梳妆台前。
元辞章取下最后一根发簪后,李意清的长发也随之柔顺地垂下。
他呼吸顿了顿,低声道:“我去打盆热水。”
李意清看着他背影,品出了几分落荒而逃。
元辞章动作很快,来去不到几息,立刻端着一个铜盆进来。
水面冒着热气,中央有一方白色的帕子,元辞章俯身把帕子拧得半干,一点一点擦去李意清脸上的脂粉和花钿。
李意清觉得脸上有些痒,便眨了眨眼睛。
忽然,她突然开口,语气疑惑:“为何戏文中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卸下红妆这一步?”
元辞章拿帕子的手一抖。
元辞章没有应话,将有些微微变红的帕子重新放入水中搓洗、拧干,继续之前的动作。
李意清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需求一个答案。
再者,这个答案即便状元博览群书,也不一定能解答。
李意清忍不住莞尔一笑,竭力集中注意力的元辞章被她一笑打乱心神,停下手中动作。
“殿下。”
他语气无奈。
李意清自然是极美的,今日的妆容更是将她脸上的优势放大,一颦一笑都热烈夺目。
此刻她虽然乖巧坐着,但是脸上表情比起过去只可远观的清冷疏离,多添了几分灵动,身上还带着一股浅幽的花香,若不是高坐九天的瑶姬仙子,便是戏文中颠倒众生的花妖。
李意清见元辞章欲言又止,便看了铜镜一眼。
他的动作轻,妆容都卸了大半,也没有地方揉红。
“怎么了?”
李意清不知道元辞章的想法,于是出声问道。
元辞章叹了一声,话说的半真半假。
“给殿下去妆,比考状元还难。”
李意清:“……”
有一丝灵感一闪而过,李意清感觉自己悟了,但又没有抓住。
不过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红了一些。
今岁甲辰年已巳月乙酉日进士科,大庆举国上下一千一百七十六人来京赴考,第一甲进士及第三人,第二甲进士出身九十八人,第三甲同进士出身二百零六人。
总共加起来方才三百人出头,怎么就去妆比考状元难了。
李意清心中这样想,却也知道此刻不宜争论,便微微垂眸,让元辞章继续擦拭。
等妆完全卸下,元辞章将水端出去。
只剩下李意清一个人在房中。
李意清去看墙上的《山河图》,看了一会儿,回到床榻边坐下,盯着摇曳的龙凤烛。
元辞章这一趟出去的时间有些久,李意清的心中升起一抹紧张不安。
这股不安在元辞章重新回来达到了顶峰。
此刻元辞章也洗漱完毕,头上的发冠也取下,墨色长发如瀑布,散在红色的寝衣上,带着一股难言的情愫。
李意清看着他走近,再走近,直到坐在她的身边。
许是夜色如水,烛光微暖,显得元辞章向来疏离的眼眸也变得温柔。他喉结微动,视线落在李意清的脸上,声音有些哑,“殿下。”
李意清说不清心里的悸动,她将不安尽数隐藏,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伸出手指主动勾起元辞章的一缕发丝。
元辞章看着她白皙的手指缠绕上的发丝。
黑白色的对比在昏暗的烛火下融合,没有一点突兀。
元辞章不再克制,伸手解开床边两侧的帘幔。
大红的帘幔缓缓合上,床头的龙凤烛一夜长燃。云雨初始,不知多久,才归于平静。
沉静之后,李意清累的不想动弹,将被子卷起,缩在里侧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