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累的。
李意清犹豫了一刻,小幅度地点头。
“累。”
元辞章:“那我抱夫人回去吧。”
李意清:“那怎么可以?路上这么多人,被别人看到了多不好。”
元辞章低低地笑出声,嗓音清越:“夫人是不好意思了吗?”
“才没有!”李意清伸手搂紧了元辞章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就这样吧,我睡了。”
说完,李意清就像是装死的鸵鸟一样,一动不动。
从舒州府城门到梨花弄堂,元辞章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稳稳当当。
李意清倚靠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坚实而有力的心跳。
等进了院子,李意清才从元辞章的怀里跳出来。
此刻已经是满天星斗。
元辞章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嘴角不经意地抿平了些许,轻声问道:“可要喝些水?”
李意清点了点头。
元辞章“嗯”了一声,转身进去倒水。
毓心一路走来跟在后面,见元辞章进屋倒水,给李意清比了一个大拇指。
“殿下,驸马体力可真好。”
一路上不急不慢,呼吸均匀,这就是读书人的体力吗?
驸马究竟是在书斋看书还是举书呢。
李意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忽然漫上了一层绯红。
确实。
两人说话间,元辞章已经端了茶水出来。
毓心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
舒州府夜晚凉风习习,李意清小口抿着温热的茶水,一边看着漫天的繁星。
夜空中的星点闪烁,伴随着蛙叫声、虫鸣声,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热闹又安静。
李意清晃着腿,视线落在元辞章的身上。
元辞章:“看什么?”
“看你,”李意清实话实说,“从前不知‘此心安处是吾乡’,现在方知,此言不假。”
因为你。
元辞章的睫毛微微一颤。
毓心看着两人难得的温情时刻,默默端着茶杯进屋,将院子留给两人。
李意清将茶杯中最后一点水喝干净,然后随手放在桌上,朝着元辞章张开双手。
“抱抱我。”
元辞章将她搂在怀中,让李意清坐在自己的腿上。
“夫人辛苦了。”
李意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的掌心画着圈。
“还好,皇兄的腿伤在慢慢愈合,我亲眼看过,终于能放下心。”
元辞章微微沉吟。
李意清看着元辞章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元辞章迟疑了一瞬间,才轻声道:“太子的消息,舒州也略有耳闻……可是按照我与你通信的时间,从京城传来,至少半个月余。”
“你前几天就知道了这件事?”
元辞章微微颔首:“是。”
李意清愣了一瞬。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有预谋的气息。事情发生之后,立刻就有人将知道消息的人安插在不同的地方,等待春闱这个时间,再一致将消息散播出去。
就连舒州府,都有不少文人学子联名上书,体残者不可为一国之君。
李意清忘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如果顺着这条线往后查,是否能查到蛛丝马迹?”
“……”元辞章默了一瞬,朝她点了点头,“我尽力。”
这件事很难,可是李意清已经提了出来,他都会尽力尝试。
对李意清而言,元辞章答应她的事情,比公文还要有信誉。
“谢谢你,元辞章。”
元辞章眸光温柔:“你我夫妻,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他说的坦然。
李意清再一次在心底感慨:还好是他,幸好是他。
院墙边上,茴香撒的美人蕉种子已经透出嫩绿色的芽尖。李意清指着墙角边上,小声道:“等我们空闲下来,将院墙根上种一些蔷薇花好不好?”
元辞章还没有说话,她又兀自摇了摇头。
“两年之后,你又会接到新的调令。短短两年时间,怎么能看到花团锦簇?”
元辞章:“种一些吧。”
“可是……”李意清抬头看向他的下颌线,看见他的眼神,败下阵来,“好,那就种一些。”
或许经年之后,重新回到这一方小院的时候,顺着长着青苔的青石板路一路朝里走,看见繁花盛开的那一块,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