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能切实地从俩人紧紧相握的手感受到德拉科的惶恐与忐忑，除去一年级那次在禁林里兵荒马乱、稀里糊涂的偶遇，现在其实才算是德拉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见到伏地魔。即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脱敏疗法，也在哈利的记忆中近距离“接触”过这位敌人，但黑魔王在德拉科心中存留多年的积威仍旧深重，尤其是卢修斯本人还曾是食死徒的一员……

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呼气，两三个来回后哈利便成功驱散了心中诸多的负面情绪，顺便轻轻捏了捏德拉科的手以示安慰，接着他看向站在不远处姑且能称之为人的家伙：“如果能选的话，我也不是很想在你面前秀恩爱，毕竟——”哈利顿了顿，略微上扬的语调透出了几分嚣张，“毕竟刺激一位老年单身汉，实在是有失风度。”

“呵……大半年不见你居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伏地魔不仅没有被激怒，可怖的面容甚至还多了少许笑意，腥红的双瞳转而落在了金发少年的身上，“我很好奇，这也是你的功劳吗？德拉科？”

闻言德拉科浑身肉眼可见地一震，他迎上了那如同蛇类般冰冷黏腻的视线，从被哈利相贴的掌心汲取到了些许足以支撑着他开口的勇气：“是的。”

高瘦男人的眼睛里仿佛泛起了灼人的血红幽光：“卢修斯告诉我……你接近哈利·波特是出于自己的考量……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们两人已经沦落到预想过的最坏境地，还在伏地魔面前做戏想来也讨不着什么好，倒不如索性破罐子破摔——德拉科下意识地用力咬了咬舌尖，似乎期望通过疼痛来驱赶如浪潮般重新翻涌而至的惧意，再张口时每个发音都浸透了坚定：“我爱哈利。”

“爱？我竟然又听到了这个词……真有意思……一个是食死徒的儿子，一个是伏地魔的宿敌，你们简直就是巫师界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伏地魔整个身体由于大笑而前仰后合，半晌，刺耳的笑声终于停住了，不屑与厌恶重新交织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只见他低头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长袍的袖口，继而将冰冷的视线再次投注在高挑挺拔的少年身上，“那你爱你的父母吗？假如我让你在他们和哈利·波特中间选……你想让谁活着？”

对于人性弱点的把握，伏地魔可谓自幼就无师自通。他们在接触了麻瓜心理学提出的“反社会人格”概念后，就知晓了对方为何在玩弄人心方面这般得心应手。然而当杀人诛心这一套落到了自己头上时，德拉科还是有种被架在熊熊烈焰上炙烤的悲愤和无力，他艰难地翕动着不知何时被自己用力抿着的嘴唇，似是尝试以此来催促某个他本人也仍未得出的答案。

“德拉科，别听他的，他最会忽悠人了。”哈利瞧着身旁面色发白的德拉科，侧过脸心疼地温声劝慰道，“即使你选择了我，他也还是不会放弃杀掉我的，毕竟——”说着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瞳瞥向那个令他又恨又怕的男人，“从十五年前开始，他就想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哈利的一番话宛若一道振聋发聩的惊雷，将陷入浓重迷障的德拉科从进退维谷的局面中解救了出来，是啊，伏地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哈利，因为对方始终忌惮着那个子虚乌有的预言！而且按照这个杀人狂喜怒无常的脾气，就算他选择了自己的父母，又怎么保证伏地魔就一定会信守诺言？

在绝对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弱者的叫屈与申辩只会换来恶人的嘲笑与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