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吃了几口饭,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这阵叫什么?”
“嗯……这名字嘛,之前的已经失传了,我的爷爷根据考古线索还原了它,给它起名叫‘蜉蝣沧海’。”
“蜉蝣沧海。夫,游沧海。”青鹤在心中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名字,他眼睛一亮,赞道:“好名字!”“天地之间,万物生灵都是那么渺小。我们如同蜉蝣,在漫长的岁月中只是沧海一粟。可人虽渺小,却也在世上创下不朽的文明,给天地刻上了几丝印记。”
“九州文明虽然在众文明中赓续最长,给其他世界文明的发展提供了历史莫大的积累和助力,可以说,其中有部分日新月异的其他文明是九州文明延续、散开的枝叶。但哪怕其历刻度万年,对于天地之寿,也不过沧海蜉蝣。”
青常丰点头笑了笑。“我辈,当怀天地之德,应天地之理,承先祖之志,筚路赓续,再创新篇。”
青鹤露出一个笑容,把这个记了下来。“对了,还有件事,一会儿吃完饭想请爷爷帮我看一个阵。”青鹤道。“没问题。”青常丰爽快的答应了他。
两人吃完饭,青鹤带爷爷去他的小窝。之所以说是小窝,是因为堆积的古籍只给这里留下一小处落脚的空间了。
“今天我从头梳理的时候发现我们青家的阵法似乎都源于一个古阵,我总觉得他很大、很大。但是阵法残缺不全实在拼凑不出来,爷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青鹤在前面走着。青常丰看着他的背影,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他欣慰中又带着惆怅和担忧……
“爷爷?”青鹤见没人回答,转头向身后看去。
“哎、哎,在呢。”青常丰笑着应他。“我看看能不能补喽。”两人一人一个小凳子坐下来,青鹤递给爷爷图纸,“看,这是我早上尝试复原的。”“这是书里留存的。”他把书翻开给爷爷看。
这本书一页纸的颜色都不一致,白的、黄的夹杂着木质黄的……已经是多次修补过的了,粘接了很多的“补丁”。其上面留存的阵法图像残缺不全。青常丰接过青鹤的画纸,心道:“也真是难为这孩子能够想出这么多复原的方法。”
青鹤又摊开了几本书:“爷爷你看,它们好像是一起的,分别都有一些线索是关于复原这本书上的大阵的。”他说着,把那本帛书轻轻的翻了起来:“你看,这里缺损了。它原本应该是非常大的一张,但是现在恐怕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青鹤又拿过来了另一本书,上面是靠印竹简上的内容:“爷爷,你看这上面应该是原本的内容。但我想不论是竹简还是帛书,亦或是更先进的纸质书籍都不是最初大阵的记录载体,它也许更原始,就比如说贝壳,龟甲,矿石,兽皮或者是羽毛之类的东西,但是要画这么大的一个阵,原本的阵法创作者肯定会想办法用能够保存更久的材质作为载体。”青鹤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又要结合当时的物质生产发展情况,他想到过红山文明的祭坛,可这个更要久远。
青常丰认真的听着孙子说着,内心却已经涌现出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和深深的感慨。青鹤说完,两人沉默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青常丰缓缓道:“你想得没有错。这个阵法……是我们青家历代家主都会研究的。与其说‘浮游沧海’在守护这一座藏书楼,不如说,它守护的就是这一个阵法。还记得刚刚我跟你说过的那一句话吗?‘浮游沧海’的光阴脉络现在无法读取,是因为灵气不够,这是真的。青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青鹤听了爷爷的话,在心中缜密的思考起来。
“你应该知道,五大家当中的主宅就属我们青家的历史最悠久,哪怕是风家都没有办法和我们相比。那你说说咱们青家的主宅至今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六千?”青鹤不确定道。
青常丰微微摇头笑了笑,“六千年在这里,没有换过地方……”青常丰感慨道。他慢慢转过头,看向上面的祭坛:“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它只是到这里之后,没有再动过。六千年来真正没有换过地方的不是青家主宅,而是我们头顶上‘蜉蝣沧海’啊!”青鹤望上去,他心中的震撼让他说不出话。那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好像越来越清晰。
“其实青家从古至今每隔一段时间,随着朝代的更迭,就会更换住的地方。但无论怎样换又或者在哪个地方,待了多久,最后我们都会回到这里来。而青家的主楼,无论怎样建,都会以这里为其中一个重要的原点,施展布阵。包括青山玉的位置,正是这个阵的望气之所。”青常丰说道。
“爷爷难道……”
青常丰立刻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不要说出来,不能说出来青鹤。”“我们青家的每一个阵法都是从这两个原始阵中剥离出去的。”青常丰说着拿起那册考印本,“要不要复原就看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你不能说出去,你只能做。这是上天唯一的应允。”他看着青鹤笑了起来,“小鹤,你很优秀。但是爷爷告诉你了,不要慌,真的慌不得。”青鹤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爷爷。青常丰知道他把他说的话都听进去了,于是他微微一笑,从凳子上起身。“文明以止。自己悟去吧!”
“季安他们过几天来,把这个事说给他吧。我睡觉去喽。”青常丰笑着摆了摆手,溜达着走了。
青鹤站了起来,他虔诚又恭敬地冲青常丰行了揖礼:“爷爷慢走。”
直到青常丰身影在一楼出现。青鹤才拿起爷爷放在凳子上的那本书。他轻柔地抚摸着上面的图像,身形长久的伫立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多久。他抚在书页上的右手食指慢慢划了出去,一缕玄黄灵线在指尖缓缓飘动。
正如“蜉蝣沧海”阵上沿刻的细小的纹路,透过祭坛洒下日月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