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不要对我们道歉。」
「能遇见您已经是我们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联络机,相距无数颗星球的距离,普绪赫的心脏却渐渐地和荒漠沙虫们同频,仿佛他们还依偎在一起,挤在昏暗狭小的洞穴内感受着彼此鲜活的心跳。
普绪赫不喜欢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他真诚地说道:“遇见你们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通讯结束后,这个联络机便自然而然地归属于普绪赫。普绪赫没有推辞,他是真的很想收下这份“礼物”,也不想残忍拒绝忙碌了半天的西塞维。
因为实在是太晚了,普绪赫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明天的行程,在西塞维的劝诫声中迅速关掉全息设备,一个震翅飞跃上床准备睡觉。
西塞维走到门前关掉了房间的灯,轻声说道:“冕下,白天我要去处理军务,就不过来看您了。”
普绪赫在黑暗中望向声源,凭借门缝中的微弱光芒汲取安全感:“嗯,你忙你的事情就好,我明天应该也挺忙的。”
西塞维想了想还是觉得房间太黑,考虑到他们未成年的虫母,他给普绪赫点上了一盏小灯放置在床旁:“约斯洛曼已经将明天的体检安排好了,您今晚好好休息。”
虚虚的光浅浅笼罩住普绪赫。
“您刚刚到达瑰巢,一个人睡在这里可能会有点不太习惯。”西塞维问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普绪赫的心脏好像和刚刚跳的一样快。
细致入微的照顾往往最能撬开少年紧闭的心房。
普绪赫对谁都很好,也乐意分享自己的爱,但他很少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感,这种如同茧丝般的温柔悄悄地缠绕上他,几乎在他的心里喧宾夺主。
普绪赫半眯着眼睛:“本来还有点害怕的,但你把我那点唯一的不适都赶跑了。”
他敬佩的说道:“西塞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普绪赫听见了对方低低的笑声。
西塞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因为这种事夸他,从小到大他听过很多夸奖,无一例外都是在夸赞他优秀出众的能力。
他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温柔的虫族,西塞维从小便耳濡目染受其影响,哪怕他天天接触的都是冷兵器和血腥的杀戮,也没有折弯他的性格。
温柔和战场挂不上边,崇尚力量的虫族也鲜少追求这可有可无的品性,但西塞维觉得,这两者的存在并不冲突。
对待身边的虫族总是要更加细心一点的。
普绪赫语气好奇:“你笑什么啊。”
西塞维收住声音,半真半假的说道:“抱歉,冕下。很少有人夸我,我一时没忍住才会这样。”
普绪赫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没有人夸你吗?你明明这么好。”
西塞维无比庆幸他已经关上了灯,不然他的笑意是真的很难压下去:“嗯,可能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普绪赫没有接话,西塞维等了好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决定给对方道声晚安就走。
“那我以后多夸夸你。”
普绪赫的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下,手指都要被自己扭出个结:“其他人不夸你的话,我就多夸两句。”
在这样的光线下,即使西塞维就在身侧,普绪赫也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普绪赫没有等太久,他听见男人的嗓音憋出一句:“好。”
像是硬生生从干涩的喉管里刮出来的话。
西塞维为他整理好被子的边角:“我很期待。”
“冕下,晚安。”
普绪赫看着西塞维离开,他的困意越来越浓,本来还在活跃的大脑神经也慢慢舒缓下来,少年就着西塞维给他留的小灯安然入睡。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睡着后的普绪赫一点也不安分,他的手脚在床上不断地变弄姿势;不小心压到自己的头发后,普绪赫不舒服的往旁边翻滚,这一下直接滚到床的边缘。
虫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将他唤醒,普绪赫闭着眼睛把手往旁边一探摸了个空,察觉不对的他这才支起沉重的脑袋。
普绪赫整个身体都已经挪出了安全范围,他但凡再往旁边靠一点就要直接落在地上。
哦,居然没摔下去。
普绪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躺平身体默默移到床中央准备接着做方才被打断的美梦。
自他化形后,身为虫母的精神力感知也变强了很多,但他还是不习惯被动地接收其他虫族的强烈情绪。
所以当普绪赫感知到这丝陌生的精神力时,他的睡意消散了大半。
这名虫族离他很近,应该就躲藏在瑰巢宫殿的某个角落,对方似乎是疲惫极了,才会不小心漏出端倪。
那名虫族靠近了他一些。
他的精神力所传达的讯息和往常的截然不同。
对方往他的方向移动,普绪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对方停下后朝着反方向离开,普绪赫又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那人好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无论作出怎样的抉择都足以让他崩溃。
普绪赫保持着睡着的模样没有动。
那个虫族徘徊了好一会,直到普绪赫感知不到他的精神力。
对方还是离开了。
由于他停留的时间太久,普绪赫也是强撑着意念才没睡着,在那股精神力脱离他的探查范围后,普绪赫再也无法掌控自己的意志沉沉睡去。
整个瑰巢已然陷入睡眠模式,唯有一栋别墅在漫长的黑暗中又亮起了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