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是很玄学的东西,普绪赫对它不抱期望。
他将许愿卡小心地收好。
其实结果并没有那么差,普绪赫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本该是一个都不中的,至少现在不是空手而归。
雌虫被这逆天的霉运惊到,她刚想言语安慰一下,普绪赫却已先一步拉着阿斯塔往出口走去,渐行渐远的身影带来浓烈的失落感,她望着普绪赫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好想和他说说话。
“等之后再问问阿斯塔吧,真是的,他从哪找来一个这么乖的小孩?”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痒痒。
说罢,她又去检查了一遍机器。
道路宽阔,人群熙攘。
阿斯塔被牵住的手传来麻木感,他以为他们的虫母是被这个游戏伤到了心,但从普绪赫凝重的脸色来看,似乎有其他的隐情。
普绪赫并不是毫无目的地乱转,他是在寻找声音的源头。
就在他揣好愿望牌时,一道无望的哀鸣传入他的脑海。那个虫族的情绪太过强烈,在被普绪赫捕捉到的一瞬间,精神力直接割裂掉与原身的联系,拼尽全力地往他这边靠近。
精神力传达给普绪赫的感觉脆弱无比,倘若刮起一阵大风,普绪赫都要怀疑它会不会被当场刮散。
这精神力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温和。
“冕下,救救我……”
“求您……求您,救救我……”
“……”
阿斯塔见普绪赫的速度慢下来停在路口,他趁机问道:“怎么了,冕下?是有什么事吗。”
普绪赫松开了他的手。
“阿斯塔。”普绪赫的视线打量四周,“你先走好不好?”
阿斯塔没听明白:“什么?”
普绪赫背对着他,路灯的浊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反添一层灰暗,普绪赫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想自己去找个东西。”
“冕下,您要找什么?我陪您一起去。”
即使地下魔城都是虫族,也不能放任虫母独自行动,万一发生突发情况或者遇上什么棘手的人物,普绪赫未必应付得过来。
他们的冕下分明是第一次来这里。
普绪赫丝毫不肯让步:“不要,让我一个人去。”
向他求救的精神力徘徊在上空,因为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再想原路寻回去对它而言还是有些困难;其他虫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远远望去也不过是一缕亦真亦假的白雾。
普绪赫是铁了心要半路“抛弃”阿斯塔,这不能完全怪他,虫母的直觉往往不会出错,他的身体抗拒着旁人的陪同。
阿斯塔不依不饶:“冕下……”
普绪赫回头道:“阿斯塔。”
阿斯塔以为他会承受他们虫母的怒火,但普绪赫只是回应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普绪赫的手搭上帽沿往下压,以阿斯塔的身高现在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普绪赫的声音混在城市的喧嚣声中依旧清晰:“我想一个人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
普绪赫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他保证道:“对不起,你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有事的。”
精神力终于嗅到了本体的气息,它过来卷了卷普绪赫的披风,化作一丝雾线试图引导普绪赫往某个位置前进。
阿斯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普绪赫消失在转角处,他无措地停在原地,随后发起通讯。
他拦不了冕下。
但该上报的还是得上报。
阿斯塔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撤职了。
普绪赫穿过好几个街道,路过高矮不一的房屋,看着建筑风格在不断变化,周围虫族向他投来的目光换了一批又一批。
走得他的脚跟都有点发酸。
普绪赫走了很久才来到雾线的尽头,这里远离中心城区,人迹罕至;道路旁的建筑略显老旧,锈迹斑斑的路灯,无人清理的杂草,昏黄的灯光洒下来丝毫没有暖意。
一大片毁坏的建筑被保留下来,它们整齐地往外倾倒,如果普绪赫在此刻飞起来,就会发现这些建筑中心还遗留着一个撞击所产生的大坑。
但他现在还飞不起来,蝴蝶羽翼最多只能支撑着他低空滑翔。
精神力像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等普绪赫赶到这里的时候,它已经快撑不住了。
普绪赫觉得它完全拥有自我意识,在它彻底消散前,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地说了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
精神力自然不会说话,他眷恋似地在普绪赫身边环绕、淡去,消失;好像在撒娇,又好像是在感谢。
普绪赫根据它的残留拐进一处巷口。
地上的石砖碎得差不多了,露出下方原有的土壤。
湿漉漉的砖块上苔藓遍布,头顶的破损管道还在不停的往下淌水;普绪赫走得小心,他避开散落的铁板碎片找寻落脚点,越是深入光线越暗,小小的身躯都快被黑暗侵蚀。
森冷至极。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巨大的违和感刺激着普绪赫的感官,他往旁看去,点点血红绽放在无人所知的阴暗角落,它们攀附着墙壁竭力地向上探出枝叶。
根系已经在开始慢慢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