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拂漪一路砍杀妖怪,好不容易冲出包围,但很快发现追随她的妖怪越来越多。
她不能去族人躲藏的地方,但眼下湿峭岩已经完全沦为妖怪的地盘,她心下思量,血顺着指缝滑落,她咳了口血,望向前方。
那个地方名叫刀渊口,仿佛一把大刀将好好的山峰一劈两半,深不见底罡风凛冽,连飞鸟都有可能被吸下去撕成碎片,从来没有人穿过这里,或者说活着穿过这里。
拂漪刚踏上山顶,一阵劲风迎面而来,险些将她掀飞出去,此时的她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正走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蛫丧的声音。
“拂漪,没想到真的是你。”蛫丧面含微笑,小心翼翼踏出一步。
拂漪瞬间回神,立刻后退一步,目光在蛫丧身上定了定,又转向他身后的蛊女和修蜃身上,凄惨一笑,问:“你还是从前那个蛫丧吗?”
她的声音轻柔软糯,带着无奈与疲惫。
“当然。”蛫丧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蛊女一个眼神,蛫丧忽然又向前一步,“你可以不用死,过来吧!”
拂漪绝望地摇了摇头,悲凉道:“死的人是你。”说完,毅然决然地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呼!
崖底刮过一阵凛冽寒风,带着一只断臂冲上悬崖,猩红的血溅在蛫丧苍白的脸上,他叹了口气,退到蛊女身后,解释道:“从这里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蛊女脸色阴沉,不信邪地亲自迈出几步,结果硬生生被崖底劲风逼了回来,终究气得咬牙,不情不愿地返回豢尸林。
轰隆!
黄昏时分的天突然阴云密布,紧跟着几声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整整下了三天。
三天后,清晨时分还是微微细雨,等到太阳完全出来,雨已经完全停止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连一张完整的桌子椅子都凑不齐,只能让寇槐这个伤患自己想办法又是修桌子又是修凳子,累得浑身是汗,骂骂咧咧了半天,也只有阿虫安慰他。
回想起三天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一个比一个伤得重,他师父倒还好,只不过他的妖侍影伏没了,整个人情绪低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吴费师弟也是少数运气好加侍妖靠谱,竟然混了个轻伤,不过他师父就不好了,已经回到了妖兽园去了,至于寇峯,毒解了,但依旧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而览师叔双腿怕是废了,射师叔更是重伤,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其余几个师兄弟也伤得伤残的残,他的二师弟寇小白倒没受什么伤,只不过他的妖侍豨齿至今都没有脱离危险。
以及他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任小师妹,竟然自己研发出了借妖术,实在是厉害得不像话,不过看起来副作用也不小,归还妖力后气息全无,如果不是她事先说过,他们都以为她已经……
寇槐也不禁有些后怕,果然能被术卉心那老怪物收作徒弟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
他一边思考着,又想起他们赶回来时看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何闻闻,这个被传为许堇年私生子的大弟子,平时和他们来往不多,性格既阴沉又刻薄,虽然表面上对谁都笑脸相迎,实际上一言不合就会给你背后捅刀,可谓是防不胜防,所以众弟子中他人缘名声都不怎么好,没想到他这次也会伤得这么重,不禁让他刮目相看。
寇槐比来比去,最后得出也就他受伤最轻,他看着包扎得仔仔细细的右手小拇指,陷入沉思。
……
残破的屋顶透过几缕阳光洒在缺了角的桌子上,稍微修补过的屋子勉强还能居住,但屋内破损的东西还没能来得及收拾,显得凌乱不堪,窗外喜鹊叫个不停,床上的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手指微蜷。
湍急的河流压得他无法喘息,他拼命去抓湘湘的手,却被激起的浪一下子打了下去。
意识沉沉浮浮,他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感觉到了手背有水滑过,温热的触觉,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点微弱的光在他头顶闪烁,他好像看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难过地哭泣。
他试图向上爬,透过那团模糊的白光,眼前豁然开朗,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还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水面上倒映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正在岸边玩耍嬉戏。
他慢慢睁大眼睛,模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一点点勾勒出两人的身影。
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温柔似水。
“二姐,你看谁来了?”红衣女子笑着朝他招手。
他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衣女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重重地推了他一把。
“你不该来这里,墨忧。”
恍惚间,天旋地转,他猛地睁眼,脱口大喊:“旭儿!旭……”
刺眼的光照得他下意识挡住视线,大脑一片混乱,他努力支撑起麻木的身体,谁知一个不稳竟然从床上摔了下来。
屋外的寇槐听到动静,三两步推门进来,看到眼前场景有些惊愕地叫道:“没想到你还能醒过来?术卉心的徒弟真厉害!”
“你是谁?”墨忧挡着阳光,茫然四顾,“这里是……湘湘、湘湘在哪里?”
“任小师妹啊,她还在睡。至于我,寇槐,你叫我一声寇师兄我也勉为其难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