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黑蜻蜓包裹住飞鼠青年,他还保留着微弱意识和呼吸。
蜻蜓们迅速凝聚成一口漆黑的棺椁,飞上半空,缓缓朝飞鼠族方向寻蛊爷而去。
浮林踪已经沦为黑蜻蜓的温床,占据寸涉身躯的蛊郎在送走飞鼠青年后,密密麻麻的黑蜻蜓中出现一阵骚动。
“吞泥湾附近有人闯入。”声音从黑压压的浮林踪传出。
听声音是个少年。
寸涉头也不回地点了点,目光望向吞狞湾方向。
“你也去吧,紫藤林方向。”
少年矮小的身形忽然闪现,又消失无踪。
吞狞湾是以前於问族原址,於问被灭后,只留下两个半大孩子,祈灵山也因此再无妖主坐镇,而分为阴阳两殿。
这两个孩子中的男孩继承阴殿殿主,现如今也已成年,居住在了阴殿。
所谓阴殿,也不过吞狞湾深处的沼丘古楼,地下加地上一共六层,占据祈灵山地脉灵力,是绝好的修炼之地。
故五大妖族各派本族精英前来,一来互相监视,二来修炼妖力,最后勉为其难地辅佐殿主,稳定祈灵山大局。
有了狐山的前车之鉴,祈灵山怎么也不想步其后尘,让蠢蠢欲动的别妖谷乘虚而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身为阴殿殿主师父的蜥婆婆会第一个落在寸涉手中。
这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清晨的风总透着一丝冷意,尤其是茂密的树林中,此处树林又与别处不同,树根粗壮枝叶繁茂,其硕大的树根足可以挖一间树屋居住,而纵横交错的枝叶又根根结结缠绕在一起彼此不分,以至于遮天蔽日,竟将此处从中一分为二,由此诞生出此处的名字浮林踪,也是蜥狩一族居住的地方。
晨光熹微,天边泛白,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叫得欢快,只是片刻,呼啦一声,所有的鸟儿一哄而散,树林深处,一个瘦削身影正慢吞吞朝这边走来。
树屋前的女人正在收拾东西,一抬头看到远处身影登时一愣。
“阿释、阿释快来!你看,那是不是阿涉?阿涉回来了!”女人手往围裙上一抹,提着裙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破碎的光洒在蹒跚而行的青年身上,青年半睁着眼,浑身是伤,看到迎面而来女人嘴角虚弱地扯了笑,眼睛一闭,晕倒在地。
“阿涉!阿涉你怎么伤成这样?阿涉!”
“怎么了?阿涉回来了?”屋里冲出的中年男子也急忙赶来,看到地上躺着的青年,急忙将人抗了回去。
“阿涉,你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
屋内光线昏暗,明明已经日上竿头,这里却还透着丝丝冷意。
女人是寸涉的嫂嫂,名叫晏妩,正一边抹泪一边替他擦拭额头降温,他身上的伤也做了简单处理,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伤口很浅,都是皮外伤,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苏醒,体温也在慢慢升高。
他们蜥狩一族,体温较低,又十分怕热,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烧,但眼前躺在床上的青年脸颊滚烫,浑身已经烫得像壶烧开的滚水,晏妩见寸释试遍了方法也不见好转,哭哭啼啼地问:“怎么办?再这么下去阿涉会没命的,怎么办啊阿释!”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寸释急得在屋团团转,“他体内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力量,我也……哎……你在家看好他,我去找蜥婆婆过来试试!”
晏妩一抹眼泪,忙不迭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蜥婆婆算得上一族之长,更有於问一脉的血统,自从於问一脉灭亡,留下两个小娃娃根本撑不起祈灵山,也正是因为有蜥婆婆坐镇,才让那两个小娃娃有机会长大成人。
蜥婆婆算得上那两个孩子的师父,如今勉强坐稳阴殿殿主之位,她自然也跟随左右入驻阴殿。
寸释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蜥婆婆,毕竟都是蜥狩一族,蜥婆婆闻言却也没有推辞,立刻随他回到了浮林踪。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但浮林踪内依旧清风习习,非常舒适。
树屋内,眼看寸涉体温越来越高,连带着晏妩都不自觉地发热,好在寸释很快带回了蜥婆婆。
略显昏暗的屋子莫名燥热起来,床榻上的青年脸色通红,昏迷不醒,蜥婆婆虽然年迈,却生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她一进屋,晏妩立刻感觉一股强大压迫感,让她下意识站起身来。
“婆婆,您看,我弟弟他……我……”
寸释已经害怕到语无伦次,甚至都不敢看床上的青年。
晏妩也趁机让开,退到寸释身后,态度谦卑恭敬。
“不妨事,你们都先出去。”蜥婆婆淡漠地看了眼床榻上的青年,挥了挥手。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依次推出树屋。
昏暗的光线中,寸涉气若游丝,俨然是奄奄一息,蜥婆婆试了试他的脉,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股奇怪的力量她从未见过,不过好在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还算有救。
蜥婆婆顿了顿,毫无戒备地将人扶起,试图用自身妖力强硬将那股力量化消。
谁想正当她准备动手时,原本昏迷的寸涉蓦地睁眼,突然一爪刺入蜥婆婆胸口。
“你……”蜥婆婆猛地睁大眼睛,只见寸涉那双诡异又血红的眸子中,仿佛还藏着另一个人,“……是谁?”
“哎……”
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从茂密的林深处飘向四面八方。
好不容易从许家镇后方的险峻山峦直接穿去吞狞湾附近,这里按理说应该有妖族把守,可是直到射流影和寇槐都快到吞狞湾都没见半个活人。
别说活人,连个活物都没有。
此时到了陌生地方,寇槐再也不敢大胆地让阿虫去深处探路,阿虫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符,尤其是此时处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