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七伤花,就是那个机缘。
不论什么境界的修士、妖族,只要服下七伤花,立刻便能突破一阶。
据说……万年前便已陨落的古神之一,就是靠这样一朵花飞升成神的。
而如今,它就这样被存放在小小的玉匣中,呈给了池倾。
池倾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来此处之前,她并没有仔细看过礼单,因此乍然见到这朵传说中的花,实在不可能全然平静。
只是,比起这朵花本身,她在意的却另有其事。
“长公子,费心了。”池倾隔空朝玉匣一点,朦胧的妖力灵雾轻柔地将七伤花包裹其中,她重新靠回椅背,脸上又露出那种漫不经心的悠然,“这花……是谁为公子取来的?”
“回圣主,这花是长公子远赴玄冰火山亲取的,公子回来时落了一身的伤,又马不停蹄地将其送来了孤云城,连日奔波,不曾安眠。”
这次回话的,依旧是那个口角生风的修士。池倾微蹙起眉,默默听着,等到修士替谢衡玉卖完惨,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她走下高位,视线扫过眼前一片珠光宝气,最后却还是落回了谢衡玉的脸上。
“既这朵七伤花是长公子取来的,那么今日之事,就不是谢家与妖族之事,而是我与长公子之事。”
池倾回过身,腰肢纤细,薄背清直,繁丽的裙摆在她周身散开,如同一朵盈盈的夜昙。
所有人都看着大殿中央的女子,她站在谢衡玉身前,微仰着脸与他对视。这两人都是世间难寻的长相,一眼望过去,几乎让人疑心眼前并非现世。
池倾用仅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谢衡玉道:“长公子,能否与我单独谈谈?”
谢衡玉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她又离他太近,那股花香又再次飘入他的鼻端。
青年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点了点头,吩咐谢家众人回避。
同时,阮鸢也识时务地带着所有宫侍离开了大殿。
谢家众人面面相觑,虽心有疑虑,但见此情形,终究是退下了。
人散光了,空荡荡的殿中只剩下他与池倾二人,谢衡玉和缓开口:“圣主想说什么?”
池倾望着手边案几上摆放的七伤花,轻声道:“此花娇贵,若要花瓣无损地将其带走,便需历经人生中最痛苦、最煎熬的爱恨怨憎。种种七苦尝遍,仍坚定不移,才能得到七伤花的认可。”
她抬眼望向谢衡玉,秋水般的眸中泛起点点微澜,语气不知是赞叹还是心疼,总之带着很复杂的情愫:“公子心性坚韧。在池倾心中,这一朵花,便敌过谢家全数赠礼。”
谢衡玉望着她深切的目光,有些无措,却仍保持着平和客气的浅笑:“圣主喜爱便好。”
池倾顿了顿,话锋一转,却又道:“可这朵七伤花,若与长命花相比,依旧不够。”
她伸出手,衣袖滑至肘边,霜白的皓腕倏然暴露在谢衡玉眼前——其上纵横交错的旧伤令人心惊,即便如今已经浅淡到了与肤色相近的程度,却依旧可以想象当年鲜血淋漓的惨状。
池倾的皮肤很白,像细腻的牛乳,除那些伤势之外,她小臂的肌肤无不娇嫩,只是……靠近袖口的位置上,还泛着几抹暧昧的红痕。
谢衡玉仿佛被烫到般陡然移开视线,虽然面上依旧淡然,但到底还是被池倾捕捉到了异样。
她眼底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戏谑,很快重新整理好了衣袖,又恢复了那种淡然而正经的模样。
仿佛片刻前展现的脆弱和暧昧都是错觉。
“长命花以血为引,我炼制那朵花的时候,生生切开了周身经脉,几乎血尽而亡。”池倾轻声道,“长公子,若要换走长命花,单一朵七伤花,依旧不够。”
谢衡玉眸色微凝,却并无意外之色,沉默良久,方抬手向池倾行礼道:“多谢圣主如实相告,是容之思虑不周。”
“长公子这就放弃了?”池倾托住谢衡玉拘礼的手臂,将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窗外——远处,一轮澄黄的圆日正缓缓落下,日暮悠长,晚霞辉煌。
她知道,若长命花无法在落日前送出花别塔,万里之外,谢家倾尽一切试图挽救的那个人,便彻底无力回天了。
如同……她当年想救的那个人一样。
良久,她转过眼,忍下心头细微蔓延的苦涩,又一次望向谢衡玉的眉眼。
这一次,池倾并没有掩饰眼底浓重的欲,她看着谢衡玉,温柔地,心疼地,包含深情地看他:“长公子,谢家的时间不多了,但你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可以争取一下。”
此言一出,她如愿对上谢衡玉微微愕然的双眼,落日辉光洒入圣殿,她目光中一切的情愫,就这样分明地映入他的眼帘。
她说:“谢衡玉,我想要你。”
“花给谢家,公子归我,这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