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轻巧,却根本就忘了买东西的钱都是眼前这两个装阔的冤种给的。
程家父母和裴家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日里给孩子们的零花钱本就不多,程玏和裴江脩也不是什么特别节俭的人,给泠音的钱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裴江脩硬着头皮说:“我们就不吃了,平时家里也经常买,我们都吃的多了。”
泠音被扫了兴,很快就垂下脸郁闷道:“快中秋了,从前在江宁府,每到中秋我们都会在院子里设宴席喝酒赏月。”
泠音近段时间因为小秋的事,心情一直有点郁闷,今天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程玏赶紧接过话来:“虽然今天晚上月亮好,可我家里没院子,不如我们去天台吧。”
说完三人浩浩荡荡地收拾了东西往天台去了。
快到中秋,月亮好像格外的圆和亮,天台上很是凉爽,暖黄色却明亮的月亮就这样挂在天上,温和大气地往大地洒下它的温柔。
程家爸爸不喝酒,泠音只好抱着可乐对月饮来,末了还怀念:“以前徐妈妈库房里私藏的鹿茸酒真真是绝顶美味,只可惜现在喝不到了。”
程玏好悬没呛死,瞪大眼睛问她:“你还喝过鹿茸酒?好喝吗?”
泠音瞪他:“你这是什么话?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裴江脩也来了兴致,凑过去问她:“那你都见过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说给我们听听吧。”
他们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摇尾乞怜的小狗,泠音恍惚间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孩子也是有这样的黑亮的眼睛,只不过脸确实蜡黄极瘦的,没有他们二人的饱满与朝气。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极北边的雪国异族人说起,说到了大漠戈壁上神秘古老的已经消失的古国。
她流连于这片充满了历史与传奇的大地,从山河变迁到乾坤转移,最后却甘愿留在了这里。
那个问题在程玏心里琢磨了很久,最终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甘愿留在这里,留在程氏后人的身边,你本可以恣意畅游于天地之间,却为什么愿意留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裴江脩也想问,此时他看着捧着可乐瓶子和可乐的泠音,在期待她的回答。
泠音看着他们俩认真严肃的脸,故意问道:“你们觉得我管的宽了,想着法暗示我让我走吧。”
程玏连连摇头;“不是,我哪有!”
他脸都涨红了,急着要解释,泠音笑了一声:“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我答应了阿媖,百世就是百世,少一天都不行。”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似乎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承诺:“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承诺,又为什么真的守护程氏后人几百年。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年在寒山寺过年时,她们几人围炉煮雪时的场景。
其实小秋阿媖和桃儿的样子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很奇怪,只要想到寒山寺的那一年,她的记忆就会莫名的鲜明起来。
她想起阿媖在临死前那种眷恋渴望的眼神,她以为她是舍不得她的孩子,后来她想明白了,她是在怀念那一年在寒山寺的日子。
那种清静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可能是她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光。
只将水竹烟云兴,说与风花雪月知。
说与风花雪月知。
她最向往没有规则礼教的束缚的自由生活,敢于女扮男装在公堂上与恶人缠斗,可是最终却还是带着满心的牵挂离开了世界。
那她自己又为什么甘愿的留下来了呢,她也被牵挂住了,小秋的依恋,阿媖的信任,程珏又年少无知。
她觉得自己是责任使然,现在她自己回想,想起来那一天她对于阿媖的承诺。
缘分的线,是她自己主动牵起来的,一旦牵上,就再难断开了。
她捧着脸,想起阿媖看的书里面有一句诗很能解释她的心情,可是此时她却想不起来了。
“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吧。”
她这样说,把手中的可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