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肖家主子们陆陆续续到了后园花厅。
无开间的敞厅,可容纳几十人宴席,角落里放了冰盆,丝丝凉意却不冰人。
姜老爷子与肖老爷子坐在主桌,两人对饮清茶聊天,不时发出几声大笑,可见两位虽有年龄差的亲家很是投契。
肖大舅母陪着云氏坐在女眷另一桌上,瞧着宴席快要开始了,自家夫君还未到,歉意地道:“夫君下午有些事务忙,可能要来的迟些,阿婶莫怪。”
本来小厮说夫君快到家门口了,又被人叫走,不知是不是衙署那边出了什么事。
外面人都说夫君的司马是被贬闲职,但肖大舅母知道,实则不然。
云氏笑道:“这有什么,忙正事要紧。”
虽然肖大舅母称呼云氏一声婶子,其实两人年岁相差不过几岁,肖大舅母长孙毅哥儿也十岁了,早先两人也认识,如今围绕着儿孙聊很快熟稔亲近起来。
他们下午到肖府时,毅哥儿还在书院,适才回府已经与姜家诸人见过礼,此时正坐在肖三舅旁边与他说话,看得出爷孙两人感情很好。
“他小爷爷学问做得好,毅哥儿小时候就喜欢跟他小爷爷问这那,大些便常讨教课业,”说起长孙,肖大舅母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云氏羡慕道:“瞧着就是个伶俐聪慧好学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可真叫人眼馋。”
“看看毅哥儿这样子,再想想我家阿远那时候……”
肖氏摇摇头,叹气一声,“他阿爹为了让他读一会儿书,把桌子都敲烂了。”
打在身上也打过,打不管用,又实在狠不下心下狠手,遭殃的就是那张书案了,硬是叫儿子用戒尺打过一道深深的凹陷出来。
这事,肖氏当年还曾写在信上与肖大舅他们过,肖大舅母和二舅母也知道这事,忍不住笑了,肖二舅母道:“毅哥儿是很优秀,不过哪能孩子都跟毅哥儿似得爱读书,看看咱们家,就阿祝和阿贺两个就是不好读书的。咱们阿远如今翩翩公子,也是很好的孩子。”
姜远晏坐在旁边一桌上,当然听得到他们的话,笑着接过二舅母的话,自我打趣起来,“二舅母,多谢您夸奖,可惜我是文不成武也不就啊,要不然阿爹他们也不会这么犯愁我了。旁的不说,自知之明,我还是挺行的。”
瞧他这笑嘻嘻模样,偏模样生的俊美,自有一股风流飒意,真是叫人气都气不起来。
“你就贫吧,”云氏嗔他一眼。
肖大舅母在一旁笑着道:“阿婶莫看轻阿远,我却瞧着咱们阿远极好,不说其他,只这模样这外表,就叫许多人羡煞了去却无奈。至于其他,孩子才多大,往后的路远着呢,总有适合他的路子走。你瞧咱们家,不说旁个,就他二舅舅经商理财,起初多少人看不好,觉着他也不去寻个差事做,去跑商,商位低什么的,可咱们吃喝用度行,哪一出能离开个钱字了。咱们府上若非二弟行商赚的银两,只靠夫君那些俸禄,怎能过的如此松快了?二弟也擅庶务,有些事我都得寻他相问,这都是本事。
旁的说,阿远擅言辞,接人待物这些,我瞧着就很好,慢慢寻,当能找到适合他的差事。”
肖二舅母忍不住点头,她从来不觉着自家夫君行商低人一等,甚至有夫君擅庶务,内宅二房事都不用她操心,每日里过的随心随意,很是自在闲适。
“我觉着大哥也很好,遇事很有儿郎担当,在长安时,对上侍郎都不犯怵,”姜沅宁认真地道,“为了咱们家,大哥也很努力做了许多。”
肖氏也是想让儿子多知上进,愁着他无所事事,“好,知道你护你哥了。”而后对肖大舅母道,“等着让阿远跟阿闵他们兄弟几个学学,多带带他,好歹地寻个事做着,都快要弱冠了,不能总混着过日子。”
肖大舅母和二舅母就明白了大姑子的担心,这是怕没有正经差事,耽搁了亲事,毕竟阿远已到了相看的年岁。
闲话间,除了肖大舅叫人来说了,得晚些到,便算是到齐了,肖大舅母便叫下人送饭菜来摆宴席。
已经摆菜了,未看到之前闹腾的肖杨氏那母女出现,也没旁的面孔,姜沅宁猜着,大概都被二舅舅看住了,没叫那一家子过来吃饭。
如此也好,她很不喜那瞧着就满是算计的肖杨氏,虽然肖月娥一直都表现的很胆小怕事,但那会儿肖杨氏被二舅舅的人制住,她都没上前劝或阻过,或许母女不和或母不慈,但对肖月娥观感也不好。
既是接风宴,饭食自然丰盛,煎炒炖煮,色香味俱全,肖府的厨子厨艺很不错。
这饭食有带着幽州本地特色,也有姜沅宁熟悉的长安味道,想来也跟肖家人本就自长安城来有关。她本打算晚间少食一些的,不知不觉吃了个满饱。
对比旁边肖冉,她这饭量算是不小了。
男人那边先喝酒后吃饭,肖大舅才回来没大会儿,正与姜老爷子几人喝酒,这饭食更往后推了。
肖大舅母道:“不管他们了,咱们去园子里走走,这会儿外面还算凉爽。若是不累的话,咱们去逛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