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止瘁还没答话,便听得山石后响起齐妪的声音:
“我一直在此等候。”
见齐妪现身,郭解心里倒佩服她不逃不避,确实勇气过人。
“你既来赴约,为何不带兵器?”
齐妪却摇了摇头。“带什么兵器,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受死的!”
闻言,她面前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郭解双眉倒竖,逼问道:“难道你之前说的,果真是谎言?与我立约,也只是想拖延三日活命?”
“不,我受妇人所托,前往洛阳,亲自调查建家的事,没一个字是假话!只是,我年纪老迈,身手也是大不如前,想赢你是不能的了!”
“所以,这三日里,我将后事交待清楚,再没什么可牵挂的,自然就能前来赴死!”
“你这老婢,莫不是瞧不起我郭解?!”
郭解大怒,他手按剑柄,怒目而视。
徐止瘁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她见此处无人,齐妪又不曾带兵器。若是郭解一心要杀人,她二人定然无法抵挡。
郭解步步逼近,齐妪双眼眨也不眨,竟是要束手待毙。
“欺负手无寸铁之人,你也算大丈夫么!”
清亮之声,忽然扬起,让在场三人都不禁一怔。
郭解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他目光冰冷,正落在自己身上。
郭解暗暗吃惊,自上山以来,他一直全神警惕,却丝毫不曾察觉,这个少年是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
“你是谁?!”
少年不答,他大步走到齐妪面前,长揖到底。
“小子来迟,拜见师姆!”
徐止瘁眼前一亮。这个身穿靛青直裾的少年,身如碧树,势拟龙驹。
当然,如果非要以现代的审美眼光来看,和小鲜肉相比,可能会有人嫌他肤色不算特别白皙;与顶流站在一处,又会惧他杀气太盛,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他就好似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尽露,锐不可挡。荡平六合,横扫八荒,天崩地裂,所向披靡。
光是他往那静静一站,足以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更无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你、你……”
齐妪难以置信,打量了对方好一阵,这才说道:
“你莫不是青儿的孩子?”
少年露齿一笑,这一笑,真是灿若晨曦。
“我是!师姆,我是您徒儿的徒儿,因此,我也请您允准,如此称呼,不知可否?”
“好好好!不曾想,我还能见着青儿的孩子!真是上天有眼!”
齐妪眼中闪动着激动喜悦的光芒,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
“好孩儿,你与你阿父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少年含笑不语,目光中全是得意之色。
郭解来回扫视二人。“你当真是她门人?”
少年这才转身,面向对方。
“不错,我师父当年得师姆所授,学会手搏术。我的本领,自是一脉相承。”
“那你为何却说自己不曾收过徒弟?”
少年正要开口,齐妪挥一挥手,他立时便止,站在一旁。
齐妪叹道:“我当初不过是收留了他阿父半个月,教了他几招,哪里称是上是什么师姆。况且,他向来事务繁多,我们之前虽有消息往来,但这回的事是我自己要管,和旁人无关。所以,我便不曾提起。”
说着,她不禁又看向少年。
“孩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师姆,您让师父办的事,他都已查明。我这回来,就是希望当面向您禀告。师父他因有要务在身,本想着十日后到了平阳,亲自拜访您老人家。”
“我无事一身轻,又想着来探望师姆,所以索性提早几日先来。幸好小子临时起意,不然,也打听不到师姆特意来姑射山上,与人相斗。”
恭敬说完,少年这才看向郭解。
“你要与我师姆动手,须得先过我这关!”
“我郭解不与无名之人相斗。你叫什么名字?”
“哦,你就是郭解?”
少年长眉扬起,微微一笑。“想知我名字,你赢过我手中剑我便说!”
“竖子!”
郭解成名已久,天下间哪怕是他仇家,都从不敢对他略有轻慢。
但如今这少年一来便对自己夸口,竟是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怎不让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