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峤眼神审视看向秦少淮,笃定他此行目的和自己一致,这位秦教授显然不是普通人,只看了那牛皮本几眼,就找到了这里,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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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区正门口停了一辆七人面包车,大叔唰地拉开门,招呼道:“都上吧。”
叶荟清弯腰先上,环视一圈坐到了最后排,这面包车又破又旧,位置还窄,说是七人座,其实只能坐六人,后排座挤不下三个成年人,尤其这里都是大高个。
叶荟清舒舒服服在后排坐下,招呼秦少淮坐过来。
两人坐好后,宋温峤弯腰上车,眉宇间布满了愁苦,这哪里还有他坐的位置,副驾上摆满了东西,前排那两张椅子连腿都没地放。
宋温峤想着干脆打辆车,跟在面包车后面,还没等他跟大叔打商量,大叔就从另一面钻上车,朝着叶荟清道:“来来来,小孩儿,你坐前面来,不然一会儿坐不下。”
叶荟清指指自己,“我啊?”
大叔点头,朝他招手。
叶荟清呆呆地站起来,坐到前排去,他一离开后座,宋温峤立刻坐了上去,紧贴在秦少淮身边,秦少淮站起来要走,他伸出腿,坏心眼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秦少淮被他堵在角落里,浑身不自在,眼神里都冒了火。
钟擎也上了车,在叶荟清身旁坐下,他刚才路上买了零食,上车后递给叶荟清看,“小孩儿,吃点儿?”
叶荟清还挺高兴,攥着手小心翼翼问:“你不生我气啦?”
钟擎生气,但没往心里去,怎么也不能跟小孩儿较真,“拿着吃,哥请你。”
大叔坐上驾驶座,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秦少淮深吸气,忍着怒气往角落里坐,试图远离宋温峤。
宋温峤看得好笑,越发往他身边靠过去,像是故意要捉弄他似的,他越是躲,越是紧紧贴上去。
秦少淮咬牙切齿道:“宋先生,你靠太近了。”
宋温峤从容道:“那你往边上再挪挪。”
他话还没说完,车轮压过起伏不平的柏油马路,车身颠簸,将他整个身体往上顶了一把,脑袋直耿耿撞上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疼得他龇牙咧嘴弯下了腰。
钟擎没回头,吮着棒棒糖笑:“现在知道长得高的坏处了吧,活该啊。”
宋温峤捂着额头,耳边突然传来轻笑声,他转头看去,秦少淮弯着眼睛,用手背掩着嘴笑,颊边一抹绯红染到了耳根处,他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笑起来却十分动人。
宋温峤看得怔愣,几乎想不起前天跟自己在楼道里打架的青年是什么模样。
秦少淮很快敛起笑,冷冰冰坐在那里,目光冷漠看向窗外连绵的麦田。
宋温峤俯着身体揉脑袋,一路上都维持着憋屈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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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桃的墓碑在河里,水位线下降时才会露出来。大叔站在河边上,举着小红旗,指着远在几百米之外的小亭子,姑且称为小亭子,解说得唾沫横飞。
四人站在河边风中凌乱。
钟擎:“这大叔不怕挨揍吗?”
叶荟清:“这就一百了?”
宋温峤淡淡地说:“来回油费过路费,再加半天人工费,四百块也差不多了。”
钟擎说:“你是懂怎么体谅人的,资本家,你怎么不体谅体谅我?”
秦少淮眯起眼看那小亭子,走去问那大叔:“能过去吗?”
大叔摆摆手说:“太危险了,况且天都快黑了,咱们这儿也没小船,该回去了,这样,自由活动半小时,四点咱们动身。”
秦少淮心不在焉走到河岸上,盯着远处小亭子出神。
宋温峤走到树底下,从小铁盒里取了根烟,边抽烟边看秦少淮在河边苦恼。
四点的时候,所有人坐回车里,大叔一脚油门开回了市区。
宋温峤回到房里,又拿牛皮本的扫描件出来琢磨。
乾帝阴阳碑代表了什么?是否与铁杖开花有关?父亲将他引来北崖市是为何?
宋温峤捏着眉心,未觉已经深夜,他突然很想抽根烟,拿出烟盒的时候,却想起河边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秦教授情绪总是很紧张,浑身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深陷在悲伤之中,整个人的底色是抑郁的灰色。
这种感觉让宋温峤很不舒服,仿佛他也跟着焦虑起来,陌生的情绪在他身体里蔓延。
宋温峤点燃烟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他走去开门,钟擎和叶荟清站在门口,叶荟清哭丧着脸,急得满头大汗。
钟擎还没说话,宋温峤就问:“秦教授不见了?”
叶荟清苦着脸点头:“你怎么知道呢?我要不要报警?”
“我去找他。”宋温峤把烟熄灭,拿上外套,“你们留下等,如果他回来,就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