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祈清和耐心等待之际,芥子囊中的灵镜因联络讯息,恍然亮了一瞬,她抬手召出灵镜,上面显示着,谢桓给她发来的消息——
【祈姑娘,我收到了来自缙山谢家的消息,你上次拜托我查的事情,有了答案。】
【无患塔医师中,确实存在‘祈清和’这个名字。】
她确实是当年的小七医生,确凿无疑。
祈清和目光微顿,忽然有些庆幸。
还好,她唯一的记忆,不是一个错误。
“祈姑娘,好巧!”
正出神,便听见有人唤她,祈清和抬头,只见常夜的身影从外走进来,见着她,笑着打招呼。
祈清和笑着回应:“常道友怎么来这里?”
常夜兴奋不已:“嘿嘿,我补考过啦!感谢祈姑娘此前指点迷津,我这番是要下山历练,顺道去改个名字。”
“改名?”祈清和疑惑,“现在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常夜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师父嫌弃过,太不吉利了,常夜常夜,感觉总是盼不到白天没有希望似的。”
“我是孤儿,这名字也是胡乱起的,这不刚好补考过了,趁这几日空闲,我去仙盟更改个名字。”
常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非常娴熟地领任务,登记签字。
祈清和却遽然愣了一下。
而后,轻轻笑了。
这份笑容很浅,又带着几分释然。
堂外阳光破开沉寂了好久的云层,漏过窗棂一晃,泼洒一地碎金。
她想,自己一直以来,或许陷入了误区。
燕玉真叫她“阿月”,生桑道人称呼她“月丫头”,没有人称呼她“祈清和”。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否定这个名字,否定这个身份,甚至潜意识将自己与“阿月”这个人割裂开。
她曾害怕“祈清和”这唯一的记忆,是个错误。
如今,谢桓的消息,以及常夜随心一语,在悄无声息中,点破了她的囹圄困境。
祈清和是她,阿月是她。
如果这前后不一致的原因。
是因为,她也曾改过名字呢?
这个念头一出,思绪再难平息下去,惊涛拍岸似的,漾得层层波澜。
她当年因某个原因,或是自己主动,或是他人提议,更改了名字。
可是,她为何要改名呢?
祈清和思忖,总不能说,“祈清和”这个名字,也不吉利吧。
“祈姑娘?”见她出神,常夜声调高了几分,担忧道,“祈姑娘有心事吗?”
祈清和眨眨眼,回过神,微微仰头,笑道:“我没事,常道友你有事先忙。”
见她不愿多说,常夜便不再多问,点点头,登记名册好后,背着行囊跨过门槛离去,身影消失在任务堂内。
而帮祈清和查询档案的守堂弟子似乎找到了资料,从梯子上一跃而下,抬手施诀拂去了,古旧文书承载的尘埃,并说道。
“道友,九百多年前四海动荡,几乎每次宗门历练皆有凶险,但要论最凶险的一场,当是九重渊之行。”
“九重渊之行?”祈清和被这熟悉的地名吓一跳。
守堂弟子点点头:“对,就是道友你想的那个九重渊。”
他将文书档案递给祈清和,档案其实并不完整,隔的时间太久了,几经磨损,字迹早已风化消退。
祈清和打开档案,只有薄薄的两页纸,记载了当年时间、历练地点、出行人员,任务目的。
当年凶兽当道,战争滔天,不问都实力尚弱,宗内弟子受伤挨毒层出不穷,药材短缺,为救人,前代掌门会定期安排弟子前往九重渊采药。
采药而已,是最为普通的历练出行。
在九百余年前,不问都那次派遣前往九重渊采药的队伍,共有一百三十八人。
也是在那次出行中,那支队伍遇上了骊龙暴动,谢家带领犼兽平乱,数月后,平乱结束,不问都一百三十八人的队伍,幸存者仅余一人。
祈清和目光微微停滞,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纸张上模糊的字迹。
在幸存者那一项,那里记载的名字早已随岁月消弭不清,只留下一个“月”字。
她当年,到底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