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蜿蜒向前的官道,像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海岸。千篇一律的绿茵树枝不断从他们身旁掠过。
似乎是路程越来越近,沈姜次的心越是躁动不安,冷静两个字已经不是有他的内心,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谢砚身上,与此同时无数种疑问在他心中冒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受伤,坊山?他是不是真的在坊山?那些人如果真的没有死,会不会对他做出一些事情,比如就和当年的他一样?
他沈姜次可以重蹈当年的覆辙,但是谢砚不可以。他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那些人如果这样对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会让他们血在血偿。他若是不在了,那么他也会先杀了他,然后陪着他一起走……
想着,手掌被汗珠浸染,摩挲纠结中那份心慌愈演愈烈。
马车的车轮被地块绊住,行驶中沈姜次整个人踉跄着差点没倒地,他下意识扶着马车,猛地掀开帷裳,掩饰不住地着急。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达坊山一带。”
“最快五日。”
沈姜次现在的心情根本等不了这么长时间,那里可是坊山,他们……他们万一、他果断道:“在前方的城镇里换两匹马,我们日夜兼程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到达。”
“主子。”这几天,他的着急褚临都看在眼里,马车已经算是昼夜兼程了,他就这样整夜不眠,眼底的乌青已经是挡不住,整个人也比以前憔悴了不知道多少,他身上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再这样累倒是迟早的事。
沈姜次却一副我意已决的模样:“无须多言,你只管去做,我的身体这点子还是清楚的。”
“是。”褚临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谢砚真的平安无事,否则他家主子不一定会疯狂到那种地步。
昼夜交替,偶尔间的稍作停歇,一匹匹马交换着,终于在第三日第一道黎明破晓时,接近当时谢砚出事的地段。
“吁!”沈姜次拽紧了缰绳,强迫马匹停下来的同时,颇具慌张地整理着他的面容。
褚临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姜次,愣神之余也明白了他这样做的想法,人呀!总是喜欢在爱人面前展示着最好的一面。连续几天风吹日晒,日夜兼程就算是神一般的存在,有什么能和平日一般无二呢。褚临不愿意看到他再因为这点小事困倦:“没事的,主子这样就挺好的,谢公子不会感觉到不好的,也不会看出异常的。”
“真的吗?”沈姜次反问。
他话语中充满着不确定,甚至还有些不自信的成分。
褚临笑了笑,“真的。”
沈姜次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话音落,两个人又继续赶路。
翠绿中满目狼藉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还未燃尽房的干柴,松软的土地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些许干透的血迹。仿佛厮杀声还未散尽,慕然间沈姜次还能看到那一阵杀戮。
沈姜次果断下马,一步步都格外沉重。风一吹,附着在地上的血腥味翻涌而上,弥漫在他的鼻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吞噬。
褚临牵着马匹跟在他身后,述说着:“那些人是早有埋伏,借着黑夜便于隐藏,攻其不备,才造就了这样一场杀戮。”
越是走进,地上的血迹更甚,鲜红滴落在草丛里落叶上,甚至有的沿着树干深入到了植物的根系。还未燃尽的柴火散落得到处都是,地上打斗的痕迹,马车的压痕到处都是,到处都是。甚至还有拖拽的痕迹,沈姜次都不敢想象那一场夜间屠杀有多么惨烈。他声音冰冷中带着微微颤抖:“沈钧干的?”
褚临点了点头,“此次刺杀,他算是动用了一切势力,夜北的人,那些忠于他的皇族暗卫,死士,甚至是来自北襄的杀手。自从与主子分别,几乎每半日,就有一拨来历不明的人参与刺杀。”
“每半日?!沈钧他就这么想要他死。”沈姜次紧握着的手滋滋作响。他感觉他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你不是安排了很多我们的人,不是都说是一等一的高手吗?还有陆嘉荣那边的人,怎么都是废物吗!!”
褚临噗噔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是属下无能。”
“起来。”沈姜次沉着脸。
“是。”
“这笔账我早晚会和沈钧清算。”
褚临即便是早有准备,可是当看到这一幕,心中还会有些许震撼,一路上的打斗残留他看在眼里,却远远没有这一场来得惨烈。即便是已经打扫过战场,却也是那般触目惊心。恍惚间,褚临又想起那些时候夜北的血腥日子。
沈姜次又道:“他出事的地点在哪?”
“前面。”
沈姜次沿着官道一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了坠落陡坡的马车,站在上面看断裂的树枝翠绿中似乎马车的大致框架看得一清二楚。脚步不自觉迈进,脚底松软的泥土差点没让他整个人突然跌落。
幸好褚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主子,小心脚下。”
沈姜次木讷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