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次虽然不清楚,这一场阴谋背后到底藏着谁,但是就目前来看对方是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些期待他的到来,说到底也不过是之前留下来的孽缘。沈姜次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顺手拿起一根蜡烛,凭借着微弱的光亮来到那满是伤痕的林纾身边,贺守的话或多或少他是听下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是他答应林纾的事情未曾做到,才让她再次回到这个牢笼里,甚至变成这个生不如死的样子。
沈姜次将蜡烛放在一旁刻不容缓手,指尖刚碰到她,微弱的声音就落在他耳边,“殿下,我没有让你失望……”
沈姜次先是一怔,他以为她是会怪罪他的。“现在先别说这些,我救你出去。”说着,沈姜次就要去扯捆绑着她的铁链,几乎被鞭子硬生生撕裂出痕迹的伤口到处都是,一瞬间他不知所措。
“殿下,别弄了……殿下……”林纾有气无力的说道。
沈姜次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其实他很清楚这种程度的伤痕即便是有机会出去了,活下来的几乎野兽渺茫,可是他答应过的,他就一定要做到。或许在那一刻,他救的不是她而是年少的自己。
林纾看眼没有效果,用尽全身力气怒斥道:“殿下!”
沈姜次的手怔在原地,随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可是有些东西,总是你越慌乱越繁杂,就像是故意与你作对一般。
“殿下,给我个痛快吧!”
沈姜次最终还是等到了那句话,他不想在看着有人因为元谷的那些东西而失去生命,他刚要继续林纾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下,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命运。今日落得这个下场,我心甘情愿地。殿下,你知道嘛,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阴谋算计也好,穿肠毒药也罢,我都是迎着血腥走过来的,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任务对象死在了我的手里,只有殿下……我想给你一次生的希望,我想用我的生命,做些有价值的事情。”
“别说了,我会信守承诺带你出去的。”
林纾摇了摇头:“殿下,不用了。你知道吗?我从很早之前就被谷中派到京城,比你回到京城之前还要早,其目的就是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沈姜次曾经听褚临汇报过,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要重要的事情未曾泄露对于门外、窗外到底多了多少个监视他根本不在乎,也就是在林纾出现的那一刻,他对于有些事情才彻底想明白。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隐瞒些什么,“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林纾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意,“殿下……事情落到这个地步,有些事情是我心甘情愿。我是心甘情愿落入这个陷阱的,能为殿下的大业增添助益是林纾的荣幸。”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墙壁上,“这里有个暗门,打开暗门后一直走,那里还关押着很多药人,这些人不能放出去,殿下!殿下要小心。我其实我……我……”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涌上心头,硬生生打断她的话语,如同万蚁啃食,片刻就要把她的五脏六腑撕裂。林纾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与其变成那种不人不鬼丧失理智的怪物,还不如一刀死得痛快。至于有些还未说出口的话,还是就此掩埋进心底吧。
她道:“殿下,给我个痛快吧!”
沈姜次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万蚁噬心的痛苦,当年的痛苦还回荡在脑海里,他拿起摆在一旁的匕首,每一步都很沉重。
当匕首插入她胸口,鲜血一瞬间涌了上来,不知是不是烛光涣散,当真模糊了沈姜次的双眼。他这一生杀过很多人,却没有一次比此刻沉痛,尤其是她临死前的那一句:“殿下,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一瞬间,沈姜次久久不能回神,原来当旧事重演,他不仅救不了眼前的人,也救不了幼年时被禁锢在心底的自己。
沈姜次最后看了一眼她,就让这所有的痛苦随着她的死亡,彻底烟消云散吧!
沈姜次按照她的指示,果不其然找到了藏匿的地下入口,暗门打开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血腥几乎是要他在一瞬间吞噬,他不禁皱眉,微弱的光亮照亮台阶,他甚至能看到依附在台阶上的陈年血迹。看来,在他离开的那些年,公仪兴这个老东西一点也没有放弃对试行药人的执念,想着的功夫他已经彻底来到暗示,将分布在角落里的蜡烛点燃,光亮充斥在地牢,周遭的一切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沾满血迹的刀具摆放在角落里,木架上缠绕的冰冷铁链,沈姜次甚至不用多想些什么,那些画面就凝聚在他脑海中再次挥之不去。越是往里走,沈姜次的身体越是处于一个木讷的境地,关押在这里的人情况比林纾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严重。微薄的疼痛声落在沈姜次耳朵里,他的脚步落在那人面前,昏暗中两人四目相对,被涧石蓝填满的瞳孔相互呼应,就如同在这深夜唤醒了两头沉睡的野兽。
沈姜次愣神之间,被束缚在木架上的人突然变了一副模样,涧石蓝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贯穿他的全身,接着他就像是丧失理智的疯子,张着嘴巴发出嘶吼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像他扑来撕咬。他的嘶吼声唤醒了藏匿在黑暗中的同类,一时间这里更是可怕。即便是早有准备,沈姜次也是避免不了震惊。
砰的一声,藏匿在袖子里的匕首应声滑落,就如同敲响的警钟,他的理智渐渐回笼,还未做些什么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在他身后出现细微的脚步声,他握紧匕首第一时间向他袭来:“谁!”
古沉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下意识地躲避,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沈姜次看清了来人,“怎么是你?”
古沉活动着手腕,“主子,担心你一个人无法应对,特意让我来帮你。”
沈姜次悬着心总算是放下了,“谢砚,他还好嘛?”
“没有你在的日子,他自然是好的。”古沉心底对他的敌意看样子不知道在何时起,又变成这副仇恨的模样。他简简单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震惊是避免不了的,“还是要尽快处理,万一这里的东西被泄露出去,又不知道是一场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沈姜次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心思来到这里。
研究这些东西他们花费了很多年,但毁坏这些东西却只要一瞬间。当眼前的东西解决得差不多了,摆放在他面前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关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无药可救的人,可是很明显的沈姜次心有余悸。
古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一瞬间他算是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让他来。他拿起匕首一步步上前,已经决定动手,但还是询问道:“你该不会还想给他们一些活路吧!”
“我……”沈姜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