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临迟疑着,他不是不知道主子和谢公子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他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更何况,那是主子们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属能做的,只有顺从。
顾绥见他还有些迟疑,顺势又一番推波助澜,“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你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陛下不知道吗?所有的一切我只能言尽于此。”
“可是……”
顾绥猛然回头:“没有什么可是,他们皇族,东濮和北襄死敌,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只要我顾绥活在世上,你们所想的就永远不会发生,不信?哼!你们可以试试看!!”
话音落,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的天空终究是挡不住束缚,随着轰隆一声,倾盆大雨洒落在地面,一切血腥都将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顾绥他的话像是被敲响的银铃,不断在褚临脑海中回荡着,以至于他出现在沈姜次房门外都是恍恍惚惚的感觉,这一次僵持的脚步得了回应,恰逢沈姜次推门而出迎面撞上褚临。
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其实沈姜次心底已经大概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他正想招呼着褚临进来,下一刻褚临失魂落魄的跌倒在他怀里,嘴里不停的嘟囔着那些略带悔意的话语。在这天底下,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如今连他也不在了。若说能有一个地方能让他肆无忌惮的痛哭一场,似乎也只有沈姜次这里了。他不记得一路上的跌跌撞撞,也不曾记得大雨磅礴,只记得心底的痛处。
沈姜次安抚着他,后知后觉才察觉到站在褚临两侧的守卫,他长叹一口气,当即扶着褚临来到厢房。
紧闭的房门,热气腾腾的茶水,这一次两人相对而坐,没有什么所谓的主仆,有的只是失意的朋友。
褚临哽咽着:“他不在了……”
沈姜次即便是早已经意料到了,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怔,他品着茶水,等着他的质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那日你的失踪,是不是因为他,你们聊了什么!之后所有的……”说到一半,褚临却好像是一瞬间被人抽走了底气,眼神突然变得狠辣,“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沈钧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别人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他呢!却拼了命想要成为他的棋子,疯子!他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姜次看着他自责的样子,一时间语塞。命运还真是喜欢捉弄人,为他们布了一局死棋。可偏偏他们都深入其中,无法自拔。
褚临抬眸看着沈姜次,“主子,是褚临对不起你。身为下属,我没有事先禀报,反而是害得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可是主子,我……主子,我、我这次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
话音落一片寂静,褚临犹豫着抬眸看向沈姜次,只见沈姜次脸色略带苍白,将茶水递给他,“无妨,一切都过去了。”
其实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褚临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隐埋不报,狼狈为奸,放在都是死罪。可沈姜次却不是这么想,身为主子,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责任。
沈姜次站起身来,迈步来到他身边。曾经给足了他余地,如今也给足了他可以依靠的臂膀。
褚临看到这一幕,心底压抑的情绪像是泄洪的泉水,他不管不顾的抱上沈姜次,身上披着的斗篷顺势滑落,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珠子不断从眼角滑落,他哽咽着:“他在怪我……”
即便是新帝登基,日月换新,却也挡不住大势将去。五月,北襄攻破东濮慕恭城,小陈大人陈柘携妻以身殉国,此后北襄大军势如破竹,大有直抵都城之势,新帝沈消于朝堂大怒,同月下旨招贤纳士,选举新将,收复失地。
翌日,慕恭城内一片祥和,街道又恢复了熙攘。似乎北襄大军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又或者说是北襄皇帝谢砚治国有方。当然在后世的史书里,只会寥寥几笔写着北襄五月攻克慕恭,可是,可惜了那位小陈大人……
护送谢砚回郢城的侍从也将在不日启程,然而最近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沈姜次带着手下凭空消失。帝翻遍慕恭无果,而他整个人就像是东濮史书说的那样,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