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沈奉君整个人的情绪像是被突然提起来,仓皇出逃的耻辱一遍遍在他心尖割裂,那种疼痛感提醒着他,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般一辈子活在沈姜次的阴影之下,所以他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成王败寇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沈奉君的视线落在九幽身上,“起来吧!以后都不必跪了。”
“是。”
沈奉君突然间又想到什么,脚步突然一顿,侧过身来眼神里全是冰冷问道:“听说,步微得手了?”
九幽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公主这段时间的确是和谢砚形影不离,皇帝陛下对公主很满意。”
“是吗?”沈奉君的性格自从入了西陵一整个变得愈发古怪,他拿过桌案上的玉摆件细细把玩着,嘴角扬起的笑容带着丝丝渗人,“嗯,还行!那我的好哥哥呢?他最近怎么样?看着谢砚跟其他人形影不离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姜次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是待在太师府里闭门不出,就是在茶楼里一坐就是一整天,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他倒是沉得住气,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沈奉君的眼神随着视线的飘远渐渐变得阴沉,指尖的动作猛的一松,啪的一声玉器掉落在地面上,彻底沦为一堆废材。
九幽低着头,请示道:“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奉君慢步来到他身侧,在他耳边小声嘟囔着什么,九幽原本还只是静静地听着并认可,突然间,九幽突然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人,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就连声音都弱了几分。“主子,咱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话音未落,九幽就明显的感觉到周遭一下子冷了下来意识到说错话的他,立刻跪了下来,恨不得在那一瞬间将头埋进地缝里。紧接着沈奉君冰冷中又带着点警告的声音在耳畔间回想,“九幽,你总歹记着你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你若是想死,本宫绝不阻拦。”
“是。”
又过了许久,抬起头的那一刻,九幽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若是有一天自己到了无用的时候,只怕是还不如今日被舍弃的棋子。
沈奉君依旧是我行我素,或许有些道理他早该明白的。现在明白,似乎也不晚。
阴谋隐于黑暗,消失在人海中,像是一阵由近及远的风,在一切大白于天下之前,你很难窥探其中,风起于何地,又去往何地。
弦乐阁中灯火通明,侍女按照规矩侍奉着步微梳洗打扮,一天的做模做样下来身体倒是异常疲惫。步微紧闭眼眸,任由侍女按摩着穴位,放松之余思绪确实不自觉地被拉回。
她不是傻子,白日里谢砚的情绪她是落在眼底的,看来终究是缺了一把火,如今世风日下,再这样继续拖下去,她正思索着该怎么继续下去。突然间她好像是想到什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里,随之而来这是那位慕公子的笑意,它们汇聚在一起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在她心尖徘徊围绕。
步微整个人如梦初醒,连带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顺势抓了一个侍女问道:“你平日里可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关于谢砚的。”
侍女噗咚一声跪了下来,低下头的同时冷汗直流,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宫女,即便是再有胆子,编排皇帝,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步微像是抓到了什么小辫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视线转而落在另一个侍女身上:“你呢?有没有听到什么?”
“殿下恕罪,奴、奴婢的确不曾听到什么……”
“是吗?”步微想要进一步试探,可很明显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抬眸看一眼慌乱的侍女,一瞬间整个人慌张的情绪冷静下来,“本宫知晓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侍女一前一后出了房间,随着嘎吱一声房门落下,两人都是猛的松了一口气,回眸看向紧闭的房间又是一阵后怕。相比较之下,为首的侍女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毕竟她是从小跟着步微的人,作为前辈般的存在她略带安慰的拍了拍另一名侍女的手表示安慰,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另一名侍女脸上的恐惧在一时间消失的彻底,她长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还未离开多远,她就在拐角处与一名太监擦肩而过,再次垂眸之间纸条已经落入她的手中,趁着四下无人她打开纸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计划开始。
疑果一旦种下就难以彻底根除,经过些许时日的发酵,足矣让步微的心进入飘忽不定的地步。加之,这些时日谢砚对着不冷不淡,朝中关于立后的言论愈演愈烈,步微这个西陵公主则是随时处于谈资的边缘。局势释然,西陵来信所有人事都在背后推着她,她必须做些什么。
这日,她闲来无事在茶楼纳闲,邻桌的谈话声引起她的注意。
“听说朝中上下对立后之事多日来争执不下。”
“你也听说了,那可不争执不下吗?心里装着人呢,自然看不上其他女子。”
“是吗?不知是哪家姑娘得此之幸。”
“你前两天不是都听说了,又何必再问呢?”
“原来是他呀!”
两人的一唱一和完整无虞的落在步微的耳中,作为前段时间陪在皇帝身边的女子,她下意识的以为那个是自己,骄傲夹杂着得意之色在她的脸上铺满。岂不料下一刻,她整张脸在一瞬间暗了下去。
“可我听说了,他不是死了吗?死因不明,难不成陛下要为他守身如玉,不至于吧,皇室千百年来也没出现这么一个痴情种。”
“你不要命了,这么提名挂姓的,万一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脑袋。”
男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顺势还干了一杯酒,“怕什么,这里鱼龙混杂,哪里又会注意到我们?”
和他一起的公子却不是这么认为:“正因为这里鱼龙混杂,才容易被有心之人听去。”
男子举起酒杯,示意着:“多谢公子提点,否则小弟还真是犯错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两人的酒杯尚未碰撞,下一刻一把长剑硬生生隔断在两人之间,顺势看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淳,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丞相之子晁济。那公子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吓得手中一颤,随着砰的一声,瓷杯从指尖滑落酒水洒落在餐盘上,佳肴失去了味道,公子却是毫不在意在同行男子的惊讶下猛的跪了下来,“殿……”
“嗯?”
“公子,公子恕罪,我等只能不过是饮酒之后的胡言乱语。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那名公子言罢,就拉着同行男子跪了下来,指尖的动作不断颤抖着。
谢淳本是闲来无事跟着晁济出门散心,没想到正好撞见有人不知死活的编排皇室,还编排他的兄长,虽然这话没说错,但在他面前就是不行。他示意着侍从挪开长剑,附身半蹲在他面前,“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那些是你们能说的吗?懂不懂这郢城的规矩。”
那名公子猛然抬头,正好对上谢淳那略带威胁的眼神,吓得他又赶紧跪了下来。“公、公子,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谢淳瞪了他一眼,“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是草民言错,不、不没有下次了。”
谢淳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又看向与他同行的男子,“那你呢?”
男子就算是在没有眼神在此刻倒也是看清楚了,吓得他连连磕头,“不,不会再有下次了,公子、草民……请公子恕罪。”
谢淳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心底倒是乐开了花,但在人前却又只能保持着那副严肃的样子,“咳咳!还不快滚。”
“是,是!”
两人几乎是连跪带爬地离开了,尚未走远男子疑问的话语就冒了出来,“他,他是谁?我们干嘛要怕他!”
气得同行的公子没忍住,哐哐给了他两拳,估计在那一刻他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和他来往了,说话没个轻重,“你赶紧闭嘴吧!”
男子后知后觉:“他,他是宫里的人?”
公子:“闭嘴!”
直到耳畔不再传来男子的话语声,谢淳紧绷的情绪才略微放下,开心的看向身旁的表哥晁济,“表哥,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没有给北襄皇室丢脸吧!”
晁济赞同的点了点头,“没有,我们殿下最棒了。”
“那是,以往母妃总是说我一事无成,我这不是还有用吗?”谢淳骄傲的尾巴都要竖起来,说到这他又突然想起来,“对了,表哥你最近怎么也不进宫找我玩了,哥最近被朝政缠的走不开身,你又不来,害得我一个人在宫里不是在挨骂就是在挨骂的路上。”
晁济嗤笑:“难不成殿下想让我帮着点你,借此少挨点骂的?”
谢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宫里规矩又多,我哥又忙,自从他回来我都没怎么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