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我听闻今日你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话音落,又是一片无声。就好像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对某件事闭口不提,可是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被摆在明面上的。谢砚长叹一口气,终究是率先开口将平静打破,“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沈姜次闻言,整个人顿时间如坠冰窟,那盘绕在心间的情绪似乎更复杂了。可纠缠复杂之后,换来的却是绝对的平静。“褚临他们已经下去准备了,估计也就是这两日。”
沈姜次终究是没忍将今晚动身的话语告诉他,因为那一句早已经是他心底的极限。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贪恋这人世间的情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曾经那些轻而易举的话语,到了如今再难说出口。
见他不语,沈姜次企图解释着什么,他的话语倒像是他对于自己私心的一种安抚,“阿砚,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那是我肩上的责任,归根结底……”
“好!”谢砚猛地打断他的话语,似乎接下来的一切于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但其实他是在乎的,他怎么不会在乎呢。绝对的平静往往需要付出绝对的代价,谢砚也很想不管不顾的大吵一架,用强硬的手段将他彻底留下来,甚至有些事情他已经做了。可真正到那件事来临的时候,他却只能将所有的夹杂小心思的动作压下来。
当初身为国师林砚是可以自私的,身为夜北子弟的沈姜次也是可以自私的。但身为皇帝的谢砚是不能自私的,身负家族使命的慕公子也是不可以自私的。
沈姜次看着他,张口之间所有话语又消失的彻底。“阿砚,我……”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谢砚那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究是突破世间万千的束缚,抛开一切理智。转身搂上他的腰,任由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无论如何,我只有一个要求,只有那么一个。活着回来好不好?”
活着回来好不好?
短短一句,像是滚烫的烙铁猛地落在他心间,痛的他的心生不如死。
可是如今的沈姜次,终究是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谢砚见状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贪恋地依偎在他怀里,顺势握着他的手腕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今日这里没有什么皇帝,也没有什么公子,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待着好不好?”
“好。”
殿内,泛着暖意的风吹荡着纱幔,他们依偎在床榻上,紧紧地抱着对方,珍惜着这来之不易的时辰。又不知过了多久,沈姜次感觉到他的胸口处传来点点凉意,垂眸之际才发现谢砚整个人已经彻底埋在他怀里。那些安慰的话语终究是被风吹散,犹豫着的手终究是抚上他的肩膀。
同样的还有那句,藏于心底的对不起。
待到黑暗将整个皇城彻底笼罩,沈姜次也已经将谢砚哄入梦乡。卸下一切眷恋和不舍推门而出之际,迎接他的不知又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褚临,还有那不能言说的疲倦。
“主子。”褚临担心的看向殿内。
沈姜次并未搭话,而是将目光落在站在他身侧的宿十三身上。什么也没有说,但那心领神会的点头间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宿十三同样点了点头回应着他。
在此抬眸之际,他们二人的身影早已经走远,只是隐约还能听见些许话语声。寒风再次掠过,那些声音也消失的彻底。
宿十三也在此刻喊来了手下,吩咐着:“自今日起,陛下身边的人手加一倍。”
“是。”
沈姜次曾经无数次来往于皇城和宫外,对于这条狭长的宫道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夜半行至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心底的那份眷恋不舍在作怪,如今再看只觉得阴森可怕,但这个地方又的确属于他。
马车行驶敞亮的街道上,车轮依旧吱吱作响。此时已至夜半,整个街道甚至看不到任何闪烁着的烛光。暗的可怕,但也寂的可怕。然而马车行至拐角处,却又突然明亮。
风拂着破旧的棚子,在那光亮之下隐约可见一人。
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沈姜次想都没想就决定下车。但对方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陆嘉荣听到动静缓缓回眸,笑着:“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