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钧果断松了手中握着的长剑,哐当一声在大殿内响彻。虎口逃生的沈姜次顿时间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切却仅仅是一个开始,沈钧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杀了你。”沈钧笑着理了理褶皱的衣衫,语气波澜不惊:“至于原因嘛,你可是我最满意的棋子,多年的苦心教养总不能白费,我不会让你如此轻轻松松的死了。我要用你的命让整个东濮乃至全天下都看看,背叛我沈钧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既然已经即将落下帷幕,那不如帮衬着他完成最后一场算计。
沈姜次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跟在沈钧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是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沈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在他身上揣刀子:“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谢砚御驾亲征,大军不出一月就能抵达前线。你说道那个时候,战场之上,变幻莫测,他还能活着回到北襄吗?”
沈姜次瞳孔猛的一缩,步伐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顿时间,整个人如坠冰窟。脑海中更是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谢砚的脸,他的声音,他曾说过的话,还有那个他们尚未出的孩子。
他不该如此冒险,更何况还是在如此情景下。
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若非如此他又何至于以身犯险。说是不练累,可他终究是误了他。
“看来你对他都是动了真情。”沈钧也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嘲讽的话语脱口而出,“只是可惜了在这天下间最险恶的皇城中,情?本身就是个笑话。有些事情你若是认不清,我倒不介意再教你一次规矩。”
还不等他缓过神来,沈钧又道:“来人!把他带下去。”
“是。”
眼看下人就要围了上来,沈姜次的意识猛地被拉回,抬眸间沈钧的身影已经出了殿宇。
“既然事已至此,我倒也不介意与你再说些什么。”沈钧猛地顿住脚步,缓缓回眸看着他说道,“没错,慕延人就在我手里。你知道的,我最擅长攻心,但不到必要的时候,但非常之时,倒也能变一变。下次你若是再这般沉不住气,我倒也不介意用他尝试一下别的手段。”
话音落,沈钧的眼眸淡淡的扫过站在沈姜次身旁的两个手下,警告道:“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应该两个不妨也一起下去陪他。”
“是。”
夜色无声无息的降临在整个皇城,不同于以往,如今的皇城寂静的可怕,人人自危中似乎空气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毋庸置疑,这是杀戮来临的前景。
一阵急促的脚步自远处的长廊中传来,在这个寂静的夜中无疑被彻底放大。江逸之的目光闪躲着,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经过一阵弯弯绕绕,他终于是来到目的地。抬眸望着头顶高挂着匾额,他猛的松了一口气。
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药香将他装了个满怀,越走近那味道越是刺鼻,可这并没有阻止江逸之的步伐。他大步来到床榻的方向,却迎面撞上提着药箱匆匆离开的太医。
太医看到他行礼,“江公子。”
江逸之的目光落在他身后,床榻上躺着的沈消身上,“他……”
太医回眸看了一眼沈消,“陛下的身子无碍,还请公子放心。”
“嗯。”江逸之几乎是强装镇定。本来他是不想离京的,就害怕沈钧会因此对他做些什么。可是沈钧明里暗里示意着他,此行他若是不去,只怕沈姜次那边恐遭劫难。几番商议之下,江逸之终究是南上,可刚离开没多久,就听到沈消在冬猎中不慎坠马的消息。江逸之很清楚这是沈钧所为,可若是不能一击击倒敌人,那只有无尽的忍耐。
回到京城,好不容易处理完沈姜次的事情,得空之后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寝殿,只为了第一时间确定他的安全。
江逸之免不了担心,“太医,他、陛下真的没事嘛?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太医回道:“陛下无碍,公子不必担心。至于陛下何时清醒,微臣只能说在公子最需要陛下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江逸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太医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沈消,终究是目光落在江逸之身上,“那微臣先请告退。”
“退下吧。”江逸之说道。
片刻的工夫偌大一个大殿就只剩他们两人,到了这个时候江逸之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彻底得到释放,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沈消身边,缓缓坐下。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的手,犹豫之间还是选择紧紧地握着。
这时的殿内像是彻底被安静笼罩,他就这样将自己的情感沉寂在无声中,渐渐的殿外的夜色越来越深,殿内燃着的烛影也愈发涣散,模糊了眼眸之际,此时将彻底属于他们彼此。
而这边,季秋奉命前来拜见沈钧还未彻底靠近被夜色笼罩的亭子,只见那昏暗的烛光下,隐约多了一个身影,他似乎在向沈钧汇报着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季秋终究是下意识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刚要看清那人的面貌。沈钧却先一步发现了他,他大步上前之际那人已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