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杬走到愣神的殷燃面前,俯下身:“在想什么?”
这一动,领口又往下垂落些许。
“没。”像是被莹白的光闪了眼,殷燃下意识别开视线,“你陪灯灯睡吧,我继续工作了。”
“好,别太累了。”
殷燃点点头,起身离开休息室。
看着对方走出去关上了门,顾泽杬微微一笑。
他拢了拢衣领,上床搂住睡得香甜的小崽儿。
顾泽杬不觉得很困,但空气中幽微的潮湿加上怀里的天然小暖炉催发了倦意,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顾泽杬被滚滚的雷声吵醒。
闷雷持续了好一阵,熟睡的灯灯也醒了过来。他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有点受惊:“爸爸……”
顾泽杬捂住他一边耳朵,柔声安抚:“不怕,爸爸在。”
六月的天总是说变就变,睡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暴雨倾泻。
顾泽杬拿过手机,想打开天气预报,看一眼这场大雨预计持续多久。
锁屏上却有一条来自殷燃的消息,有个客户临时约他见面,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回来。
信息发出的时间就是两个小时前,算起来,他和灯灯刚睡下没多久,殷燃就出去了。
顾泽杬下了床,抱起灯灯:“起床吧宝贝。”
他推开门环视一圈,办公室里面昏暗一片,殷燃似乎还没有回来。
雨珠打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又急又密。顾泽杬隐隐担心,给殷燃发了条消息:结束了吗?这么大雨,慢点走。
殷燃没有回复。
顾泽杬心道,或许是还在和客户谈天,有时候聊得投缘忘了时间,没注意手机,很正常。
然而之后他陪着灯灯玩了半个小时,雨没有变小,殷燃也没有回消息。
顾泽杬抬起头,密集的水痕在落地窗上形成一道屏障,什么都看不清,叫人心里无由地发慌。
灯灯也嘟哝一句:“殷燃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呀?”
顾泽杬揉揉他的头发:“我问问他。”
话刚说完,手机响了一声。顾泽杬还以为是殷燃终于有空回应,拿起一看,却发现居然是林微晴。
林微晴:你家殷总来医院了,不过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往停车场去了,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医院?
顾泽杬本就忐忑,读完这条消息更是心乱如麻。他匆忙回了句谢谢,接着切出去直接拨了殷燃的号。
然而对面迟迟没有接起,顾泽杬越发焦灼不止,甚至想干脆驱车去医院。但按林微晴的说法,殷燃已经离开了,他冒失地过去说不定反而错过。
而且,顾泽杬看了眼没再玩玩具的灯灯。小崽儿对爸爸的情绪有着不一般的洞察力,他的急躁已经让灯灯也有点不安了。
灯灯趴在顾泽杬的大腿上,小眉毛拧成一股:“爸爸……”
顾泽杬掐了掐掌心,尽量扬起笑容:“没事啊宝贝。”
对话间,一道熟悉的默认来电铃声在门外由远及近,围栏里的父子俩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头,望向了办公室大门。
很快,门被推开,铃声顿时清晰起来,让他们挂心的身影也终于出现。
“殷燃!”顾泽杬起身,“你怎么去医院了?”
开门见山的问题,让殷燃愣住,定在了原地。
转念一想,就知道他被林微晴看见了,继而转告给了顾泽杬。
距他和客户约见的茶室最近的偏偏就是金林医院,殷燃还以为科室离得远,不可能碰到林微晴——也确实没碰到,是他单方面被对方发现。
顾泽杬站直后不再被围栏挡住视野,立刻看见殷燃垂在身侧的右手背上红了一片,抹得厚重的药膏反射着油光。
他倒抽口气:“手怎么了?”
边说边穿上鞋。
灯灯着急地挥着小手:“爸爸,爸爸。”
慌慌忙忙的,顾泽杬竟还能辨认出,灯灯第一声是在喊他,而第二声“爸爸”喊的其实是殷燃,灯灯要爸爸带着他去殷燃爸爸那边。
来不及再给灯灯穿鞋,顾泽杬抱起崽儿就大步到了殷燃面前。
离得近了,灯灯也发现了殷燃手背上的红肿,眼睛一瞪,瞬间泪盈于睫:“痛……痛痛……”
“不痛,真的。”殷燃连忙摸了摸灯灯的脸颊,“只是看着红。”
但顾泽杬见他下意识用着左手,想必就算不痛,也有影响:“烫伤吗?不是去见客户吗,发生什么了?”
殷燃言简意赅:“跟服务员撞了一下,洒了点热水。真的没事,都处理过了,医生也说问题不大,配了药膏擦几天就行。”
他反复强调只是小事,的确,比起顾泽杬联系不上他时,不受控冒出的一些胡思乱想,一点轻度烫伤着实算不上什么。
但顾泽杬心里却堵得更厉害了:“那为什么不回消息?知不知道我跟灯灯都很担心?”
他一边放下心,一边又难以抑制地后怕,矛盾的心绪互相拉扯,不由自主就酸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