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洛公子什么时候成了这座珠宝行的主人?”
声音清润,竟是褚沅。
洛北只得躬身对她道礼:“不瞒褚女史,这里的主人王翰王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托我下来看看情况。”
“好无礼的主人家!”另外一个女郎当即摔下风帽,露出一张气鼓鼓的少女面容,她看上去比褚沅更年少些,“在我们的面前,也敢摆架子!”
“珍娘。不可这样。”褚沅无奈,只好摘下风帽,温言对那女孩说了几句要顾全大局之类的话。又对洛北道:“这是宫中的掌宝女官,名叫曹珍娘。她在鉴宝上颇有心得,在宫中被我们惯坏了,还请洛公子不要见怪。”
洛北当然不会和一个十来岁的姑娘计较,只从桌上端了碟荷花酥递到曹珍娘面前:“我代主人家向曹掌宝赔罪。”
曹珍娘见他谦卑模样,大为满足,捡了个样子最好的吃了:“这地方东西做的不好,吃的倒是做的不错。”
洛北只是一笑,又问褚沅道:“还不知道这位曹掌宝在宫中是什么职务?”
褚沅知道他不懂宫中制度,温言替他解释:“宫中有六尚二十四司及宫正司,掌宝女官便是隶属尚服局下的司宝司管辖的,负责管理瑞宝、符契、图籍等物。此次我们前来,是有一件密务要办。”
洛北略一沉吟,便推出了褚沅此行的目的:“宫中丢了东西?”
曹珍娘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偷的?”
“我只是推测。毕竟能劳动褚女史带着曹掌宝亲自出宫来的事情,一定不同寻常。”洛北半恭维半试探地问。
褚沅点了点头,将宫中丢失嵌玉犀角杯的始末讲了一遍,末了又道:
“此事不可声张,我和珍娘已在这些日子跑遍了洛阳城的大小珠宝行、古玩店,所见的犀角杯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但始终不见这只犀角杯的踪迹。”
洛北说:“请褚女史听我一言,此物既然为高昌国的至宝,必然名贵异常,若是出现在市场上,不会没有人听闻。说明偷窃此物的贼人必在出手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买家。”
褚沅抬头看他,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情:“我也这么觉得,若是寻常贼人,进了琳琅满目的皇家内库,哪里只会拿这样一件显眼的杯子?宫中多的是金银宝贝,只要出宫一融,任谁也查不出下落。”
洛北知道她苦恼的是证据不足:“可惜,总不能靠推论将人定罪。”
“定罪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叫他们把东西交还回来。”褚沅苦笑道,“如果过年之前杯子还没有出现在女皇面前,还不知道宫中有多少人遭殃。”
曹珍娘全然听不懂他们这语焉不详的谈话,只把一双圆圆的眼睛在他俩之间望来望去:
“褚姊姊!你和这位公子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定罪,什么交还回来,你们知道是谁拿的了?”
褚沅正要斟酌词句答她。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洛公子,洛公子!不好了,外头有洛阳府的官差来了,指名道姓地说要抓你呢!”
洛北不明就里,只得跟着仆役们一道出去了。褚沅和曹珍娘怕此事与宫中有涉,也一道戴上风帽跟了出来。走到门口,王翰和裴伷先已经在和官差理论:
“此事全是洛公子仗义出手,当时那孩子明明已经恢复了呼吸,这哪能算得上是医治不当!”
“就是,围观的那许多人都可以作证!”
那衙役一手拿公文,一手推着他们:“这公文上写的明明白白,兹有班主赵头控告郎中洛北,医治不当,过失杀人。我们只管拿人,审案要到县令老爷的堂上去审!”
张孝嵩站在楼内,见到洛北匆匆赶来,面露愧色:“洛公子,你先别出去,都是我把你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的。”
“孝嵩说的哪里话。”洛北不明就里,“这是怎么回事?”
张孝嵩道:“之前那个戏班的孩子还是死了。戏班的那个赵班主一纸诉状把你告到了洛阳县衙门,说是你医治不当,才造成如此大祸。”
洛北对自己的医术素来自信,此刻也不禁迟疑了一瞬:“怎么会这样?我看那孩子的脉搏无事,孝嵩的剑也没有刺到要害,最多是失血过多,休息几日就好了呀?他们可有什么证据?”
张孝嵩摇了摇头,眼看着几个衙役要往楼里闯,当即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了洛北面前:“洛公子放心,我绝不让你独当此罪。”
“不至如此,孝嵩。”洛北拦住他,“衙门是审案的地方,不如我就去一趟,能把真相查明,也算还死者一个清白。”
张孝嵩哪里肯愿意:“洛公子,如今担任洛阳令的可就是张易之、张昌宗的族弟张昌仪,素来是个只认金子不认人的货色,你要到他的堂上去查明真相,你打算怎么查?”
他们正在争执,褚沅已经从一边走了过来,声音温和:“洛公子,恐怕还是要劳烦你去洛阳县衙一趟。”
“褚姑娘有什么见教?”洛北问。
“来抓捕你的人里,有几个是张易之的心腹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