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祆神在上……”
“大旗落了,唐军杀进来了!”
“别杀我!我不想死!”
大旗坠地的瞬间,恐慌和焦虑如瘟疫般蔓延在整个突骑施牙帐,再激烈的鼓声都无法阻止突骑施将士们四散崩逃。
遮弩眼见控制不住局势,干脆拔刀杀了两个乱逃的将领:“不许乱!我们还没有败!再有大声呼号,四散奔逃者,杀!”
他周围的几个死忠的侍卫将这严酷的军令散了出去,军阵重新收拢,凝成一字长蛇,如短鞭般向洛北的方向扫了过来。
洛北已带着唐军将士杀到了近前,他放下手边的弓箭,改用一柄槟铁马槊,他与手执长矛的莫贺达干相遇,迎面交战了数个回合,两人一槊一矛,格、挑、打数下,竟有几分势均力敌的意思。
此人必是久历战阵的良将!洛北棋逢对手,只觉得浑身热血都在燃烧,他抖腕上挑,格开莫贺达干迎面袭来的长矛,而后催马快走,于两人错身之际,翻腕横扫——
莫贺达干闪避不及,被他一记重击扫中后腰,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落下马去。
莫贺达干当机立断,打滚数下,想把洛北甩开。但洛北骑术何其了得,依旧催马跟在他身后,就像一只猫儿戏弄自己手中的老鼠。
终于,莫贺达干闪避不动,只得仰在地上,望着洛北手中寒光闪闪的槊尖逼近自己的咽喉。
“告诉我你的姓名。”洛北将槊尖停在他脖颈前半寸的位置,沉声用突厥语问他。
“败军之将,将军想知道我的名字做什么?”莫贺达干无奈道。
洛北不答话,只将槊尖逼近他了些。
“我说,我说。”莫贺达干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槊尖, “我叫莫贺达干,是乌质勒首领留给娑葛可汗的辅政大臣。”
洛北在记忆里翻了翻,才把这个名字和眼前的男人对上号:“向我投降,我可以不杀你。”
莫贺达干不敢怠慢,当即伏地请罪:“求将军饶我一命!我愿为将军牵马坠镫!”
洛北松开槊尖,叫住两个士兵,命他们把此人绑好带回帐中。自己又重整旗鼓,杀入了新的战团之中。
洛北身形矫健,奔马带起的雪雾烟尘跟随在他身后,恰似一条翻云覆雨的蛟龙,突入一个个战团之中,长槊一扫,便带走数个敌人性命。唐军的将士们见他如见甘霖,突骑施的将士们在层层冲击下再度败退,只留下熊熊大火在营帐中燃烧着。
洛北突到牙帐前,金碧辉煌的牙帐厅堂中空空荡荡,他的亲兵们将一面唐军大旗高高升起。
“传我军令!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汉话和突厥话的呼喊飘扬在突骑施牙帐的上空,随着突骑施将领们手中兵刃坠地的声音,一夜激战,终于到了尽头。
巴彦带人去打扫战场,洛北和张孝嵩便在牙帐中四处翻动,希望找到些文书账册一类的东西帮助他们了解突骑施的情况。
张孝嵩掀开一面低垂的锦缎窗帘:“洛将军,你看……”
几个娇艳美貌的舞女,十来个拿着乐器的艺人在这个角落里挤作一团,满脸狼狈地望着他们,见到一身盔甲,浑身是血的洛北时,几个女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冲出来跪倒在他面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
“将军,将军,别杀我们,别杀我们……”
“我们什么都愿意做,别杀我们。”
“求您了,我们给您磕头。”
洛北扶起为首的那个舞女,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肃平静:“我军中法纪森严,一向无有乐舞。”
几个女郎和乐师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什么命运。
“我会派人将你们暂且安置,等到我军攻占碎叶城,再行安排。”
洛北命人将这十几个歌舞乐人送出帐外,巴彦提溜着一个身着小兵服色的黄发青年走了进来:“将军,看看我抓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