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誓旦旦地坚称,自己在那里度过了平生绝无仅有的、最有意义的十天,神明为他指引了方向,为他指明了部落的未来。
接下来陆续返回的是失踪的那些人,他们有的经历了与那猎人所言几乎别无二致的场景,有的却只是迷失在了茫茫冰原,历经多日才找到了回来的路,也有一小部分人再没有回来,永远留在了那古冰川之中。
故事说到这里,接下来的情节就变得众说纷纭,布兰温自己就听到过许多版本,有的说这些人后来又陆续重新回到那古冰川,成了被神明选中的侍奉者;有的说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没有回来,第二日再要去找他们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那日见到他们也像是不真实的梦境;更有一种说法是,这些人的行为惹怒了冰川下的神明,于是神明降下怒火,圣洁的火焰吞噬了整片区域。
布兰温简单将这个故事之后的几种说法概括了一下,众人听完也觉得参考意义不大,于是便将重点放在了故事的前半部分。
这个故事真实性定然是存疑,其间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抛开所有刻意夸大的、不合逻辑的部分,整个故事的主体梳理下来,若要强行按照现代科学去解释,却也有许多能够解释得通。
所有流传至今的神鬼传说,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极有可能来自真实发生过的事件和案例,其间许多看似天方夜谭的事,细究之下也能在现实之中找到原型或是根据。
比如这个故事,极有可能在几百年前,陨落荒原东边的冰川区域附近确曾生活着一个部落,也确实有人曾进入过那一片古冰川,看到过一些亦真亦幻的场景。
至于故事中所说的,猎人和其他人看到的所谓极乐之地和冰川下的神明,可以解释为人类在极寒状态下所产生的幻觉。
根据如今的科技水平可以得知,在那片古冰川与海洋接壤的最东部,是确实存在一片峡湾地貌的,那么故事中那片所谓的“蓝宝石”,或许是精神进入恍惚状态下看到的峡湾中的海水,同样若是暴风雪遮挡视线,在极度恐慌寒冷的濒死状态之下,也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类似的错觉。
至于故事中所说的琼台楼宇、温暖床铺、美酒佳酿,甚至那位穿白袍的女子,本身叙述者的精神状态就有待商榷,况且极有可能在故事的口口相传之中,细节经过了无数道加工,其可参考性并不大。
但有几点,也引起了白棘的注意。
故事中几次提到了冰川下的神明,也提到了这位神明能够断过去与未来之事,其间所谓的琼台楼宇、美酒佳酿等就算是再夸张,但有一点,却可以视之为有效信息。
结合白棘刚得到的消息,“陨落荒原东部有先知,能预知未来”,是否能够推断出,确曾有这样一位“先知“,就生活在那古冰川之中,甚至极有可能,他就生活在古冰川与海洋交汇处的,那片东部峡湾的区域。
陨落荒原东部区域广袤,气候又极其恶劣,若是一点点派人手寻找,耗费精力不说,成功率也并不算大,但如今有了这个看似荒谬的传说,那么整件事自然也确认了不少。
如今她只隐隐担心整件事似乎太过顺利,其间又有诸多巧合,正好是在她对于主神意识的调查没有头绪之时,便突然得到这个关于先知的消息,又是在她不知如何寻找先知踪迹之时,又正好出现了布兰温这个陨落荒原的血脉,让她获得了这个看似光荒诞的传说。
但好歹总算是确定了下一步,白棘心中轻松了不少,虽仍然有些疑虑,但有了清晰的方向,她暂且压下心中疑惑,沉着地开始部署。
此行她也并非毫无准备,南方政权中心必须要有人坐镇,黑堡之中就依然留下了塞巴斯蒂安、亚伯拉罕和吉安娜几人,根据近几个月来的白棘确定下来的部署,按部就班地开始推进。
同时这次前往东部峡湾,她也留了心眼,安排布兰温和编号011二人随行,同时前往的还有几百南方联军以及布兰温训练的精锐部队。
根据现下情形看来,东部峡湾应该不致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以防万一带上士兵,也是为了保证此行安全。
况且布兰温虽早已融入坠星城,但她自幼听过许多关于陨落荒原的传说与故事,相比其他人来说,也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
出发时间定在第二日一早,如今白棘作为南方女王,居住地已经迁至黑堡之中,尤伦作为黑堡戍卫军统领,负责维护黑堡防御坚不可破,而尼缪则被任命为近卫官,半人军队由他统辖,负责保卫南方政权稳固和女王的人身安全。
白棘缓缓穿过黑堡庭院,由办公区域回到主楼,给两只猫喂了些罐头,整个人坐在窗前,透过城堡的高窗,看向外面暮色沉沉的整片区域。
在那片沉静的黑夜之下,不知还暗藏着多少致命的杀机,稍不注意,就将会夺取她的性命,她的王国。
迎着带着潮湿气息的夜风,白棘深深地,长吸一口气。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