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并且告诉她详细位置。可惜道士符不离身,文殊盯了几天,还未得手。
且任凭她如何在道士耳边不停歇地讲话,道士都不发一言。
这日她仍四处穿梭,以道士为中心围着他转。
道士叹了口气,“您再跟我几天,我就该因您的冷气生病了。”
文殊反应了下,才意识到是在同她交流。
多日来道士头一次与她讲话,即使出口像是责备,可表情是慈蔼的,看着甚至有些德高望重。
文殊把握机会,“您也会被冷气影响吗?”
她观察道士表情,抿唇,露出真实意图,“不如您换件厚实的衣服?”
换衣服,也许可以拿到符咒。
道士没有应她的建议,他盯着虚空,像是认真感知她的声音,“除了与您有联系的沈先生,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沈尽屿只会受冷气所扰,却不会被她作出毛病。
文殊眼睛闪烁了下,对这个冷气影响的范围很不满意。
又想还好没有太多与他人接触。
道士从口袋中摸出一道符咒,“死后无意添了债也是一桩麻烦。这道符可以屏蔽冷气,也许您会方便些。”
得来全不费工夫。
文殊下意识伸手,不待凝聚心神,符咒融入她的身体。
她看着道士,尽管他看不到,仍认认真真道了谢。
文殊犹豫几刻,问出声,“我有办法斩断和沈先生的联系吗?”
道士笑了笑,“对您来讲大约不是难事,只需找到愿意与您绑定一生的人即可。”
熟悉的名字顷刻浮上心头。
道士像是能看见她生平,文殊肃然起敬,再次致谢后飘远,不再打扰道士画符。
文殊安分等起出门的机会。
——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沈尽屿眼中,这只占人卧房的鬼,仍乐此不疲地扮演出各种可怖模样,在他回家时以各种形式出现,希冀吓到他。
这一次,和沈尽屿一同回别墅的,还有他和贺荆然的另一个好友。文殊见过。
男人甫一进门,不知道自己差点与鬼头对头。摸了摸头,“屿哥,你这房子,今天瞧着有点阴森啊。”
沈尽屿很轻地瞥了眼文殊,像是警告。文殊朝他吐舌,学的是厉鬼吐舌,约莫实在难以直视,身上目光很快挪开。
男人拖着大行李箱,小心翼翼放在一侧。
文殊眼底生光,终于看到了机会。
男人瘫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又站起来,“荆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这段时间瘦骨嶙峋的,我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文殊视线从行李箱偏了下,落到男人身上。
沈尽屿脸上不着情绪,看了眼行李箱。文殊隐约感受到来自箱中的某种引力,总不至于是自己太想借箱出门出现的错觉?
她这么想,也不避,蹲到行李箱旁边。
男人揭秘,“文殊的骨灰。荆然要我仔细看着,我昨天半夜起来装满了泡沫,生怕磕着碰着。”
文殊歪头笑了。朝行李箱左观赏右欣赏。
沈尽屿嗤笑一声,“她死那天,你是第一个笑的。”
男人嬉笑,“一码归一码,她活着是软肋,死都死了,谁会针对一个死人呢。”
文殊想叫他感受江底冷气以作报复。可惜自己已经融了符,不再散发冷气,只能杀气腾腾地在他身侧踱步。
到底人鬼殊途,男人不由抖抖胳膊,“屿哥,哪天还是请个道士来看看房子吧。”
文殊轻哼。
活该。
沈尽屿扯扯唇,没理催促他快点离开的话,上了书房。
文殊趁此躲进了行李箱。和自己的骨灰共处一室,她也算是头一份。
她感知两人出门,在行李箱聚精会神,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坏了她出门大计。
两人聊着生意场上的一些事,管家陪同。
经过花园拐角时,男人声音顿住,又惊讶道:“屿哥,你什么时候有了放雪人的喜好?”
性格使然,男人没觉得是沈尽屿堆的,猜测是园林设计师新布的竟。
毕竟稀奇,他三两步过去,端详片刻,“粗糙了些。”
他看向管家,“得扣钱。”
沈尽屿再一次看见这个出自鬼手的雪人。
嗓音平淡,“怎么还在?”
是问管家。
管家思绪稍滞,这雪人可是鬼堆的,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鬼堆的雪人,这么有纪念意义,怎么能像平常物件一样销毁呢?
内心翻腾,口中恭敬汇报,“毕竟是……”
思及有他人在场,管家含混不清跳过,“堆的,我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男人听到哑谜,眼睛一瞬睁大,像嗅到什么了不得的事,“谁堆的?是谁?”
含混不清的表述实在引人遐想。
“屿哥,你不是背着我们金屋藏娇吧!”
月影重重下,文殊蹲在雪人旁恣意微笑的场景莫名撞入脑中。‘金屋藏娇’坠在耳边,沈尽屿眼皮跳了一下。
他唇角挂着凛然的笑,看向男人的视线很轻。管家陪沈尽屿长大,也清楚他纵然傲慢,入主集团后却鲜少情绪外露,只有在家中,才会明明白白地冷下脸。
大多时候,他唇角牵着似有似无的笑,不知情的人看了,在疏离感之下,或许能窥见几分温和。
正如此刻。
管家自己也看不太清,依照多年陪伴,直觉先生心情一般。
——是一般好还是一般坏?
“先生,我安排人处理掉。”
不待管家唤人,沈尽屿眼睑半垂,慢条斯理折叠袖口。阳光缀在雪上,又折到他眼角,冷冽之余,他想,算了。
好友捧在心尖的女友,人都死了,就当雪人送她烟消云散的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