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尽屿扳了扳指节,再抬头噙着笑,赞赏:“这么聪明。”
文殊愤愤不平:“都怪那群可恶的抢劫犯。”
一行人继续爬山,有保镖顶着压力问:“您和抢劫犯发生争执了吗?”
文殊回忆,“应该盯我几天了,先要抢劫,见没人来又想绑架。”
保镖叹口气:“绑架还有命在。”
“是啊,没想到逃跑栽江里了。”文殊懊恼,“早知道不跑了。”
另一保镖猝然回首:“江里?您是林小姐?”
文殊展眉看他,“你们都知道我掉江里死了呀。”
保镖之间亦有交流,“听说贺先生当时像疯了一样,那群劫匪数罪并罚,不知道得掉几层皮。”
难得有好消息,文殊弯唇。
“可是……”
一保镖刚开了个头,被领队叫停。
沈尽屿勾着唇,“怎么不继续?”
领队紧着眉头推了下刚才讲话的保镖。
保镖硬着头皮继续:“可是听说贺先生身边有了新人。”
文殊回应很快,“怎么可能。”
“我才死多久。”
领队接过话茬,“听说是林小姐的替身,带在身边思人罢了,不足挂齿。”
文殊想起小吃街被贺荆然搂在怀里的女人,一言不发,抱着胳膊朝前去了。
沈尽屿理了理领口,一行保镖颤颤看他。
扬起一侧眉,“跟上去。”
姿态平和,看着心情尚佳。
一路无话。
日出前众人登了峰顶,一行人气息平缓,文殊以为会见到山顶气喘吁吁的其他人。冬季的夜爬者并不少。
今晚,山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天仍昏暗,保镖理过积雪,铺了坐垫。
解释道:“今天景区不开放。”
沈先生要爬山,不会讲话的山紧急发了通知,把众生拦住。
文殊过去,静静等待日出。沈尽屿支腿坐她身侧,抽空处理集团事务。
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文殊舒服得眯了眯眼。
随后大把大把阳光洒下,太阳缓慢地、势不可挡地升起。文殊抬手挡了下,阳光从指缝溜出来。
她笑弯了眼,恍惚自己还活着。
文殊偏头,发现沈尽屿后靠树干,凝眉,视线不急不缓落她身上。她不管他不看日出,认真道:“沈先生,虽然您没有和我道歉,但看在太阳的面子上,我和您休战。”
沈尽屿浅淡“嗯”了声,视线不曾收回。文殊被盯得发麻,眨眨眼,正欲出声,两颊被轻轻捏住。
周遭保镖喜迎日出,仰着头像从没见过太阳。
不敢回头看。
文殊终于察出气氛不对。
沈尽屿一寸寸扫过她,眉眼精致,晶莹剔透,唇色红润,他用了点力,将人拉近。
文殊被迫与他面对面坐着,因他动作,唇线分开,沈尽屿一指压着她唇,探捻过,揉触到柔软舌尖。
下一刻,指尖被用力咬住。文殊趁机后退,却被沈尽屿拉着腿拽了回来,顶开牙关。
指尖湿漉。文殊仰头,“沈先生,我有男朋友。”
沈尽屿噙着笑,慢条斯理揉过她的唇角,眼底讥讽,“生前的关系死后还作数?”
“为什么不?”文殊一字一句。
“贺荆然知道死后还得给你守节吗?”
挟制她的力道变松,文殊一手捂住自己唇,一手抓着沈尽屿作乱的指尖,目色湿潮。
却反问他:“沈先生,他知道吗?”
“不知道。”
他唇角笑意凛然,文殊不避不让:“我不信。”
“嗯?”沈尽屿像在笑,不达眼底,“这么犟。”
兴味索然般收了手。文殊抽出湿巾重重擦过唇,又递给沈尽屿一张。
指尖粘腻,沈尽屿伸出手,并不接。文殊茫然半刻,把湿巾扔沈尽屿手里,不满道:“沈先生,您真的很会想。”
擦了手,见文殊眼角湿红退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决定畅所欲言。
“沈先生,您很不尊重我,即使我是鬼,也是没有泯灭人性的鬼。”
沈尽屿牵了下眉,起身准备下山。
文殊跟上去,试图教育:“我理解您习惯把别墅的人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但我是鬼,您想做什么,应该征得我的同意。”
把人当作所有物,在名利场并不是个例。文殊能理解,自然是因为耳濡目染。跟着谁耳濡目染,答案呼之欲出。沈尽屿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他停住,文殊急急刹车,笑容张扬:“被说服了吗?”
沈尽屿轻揉眉心,缓淡问道:“荆然会问你?”
文殊默了默,耳尖爬上可疑红晕。她是鬼,并且是丢了大半羞耻心的鬼。可现在聊得是溺毙前感情正好的男友。
她绞着手指,慢吞吞扔下一记重击:“沈先生,您见过的。”
“有一次聚会,我和荆然在后院,您还叫司机递给我们一把伞。”
沈尽屿思绪罕见滞顿,那些不足为道的记忆彷佛一段压在深处的数据,随当事人的回忆凭空出现。
是一次平常小聚,贺荆然出去接女友,不想太快回去听好友念叨生意,把人拐到后院一亲芳泽。
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滴砸下来。贺荆然护住文殊,眼角邪肆勾人,抱着不舍松手,“祖宗,给哥个面子,再亲一会儿。”
“贺荆然,”文殊连名带姓叫他,“别撒娇。”
后院不该再有人来,巧的是那天沈尽屿迟到了会儿,车行间,听了一耳朵腻歪。
沈尽屿吩咐司机取把伞给贺荆然,隔着半开的车窗,漫不经心勾了勾唇,对两人讲:
“要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