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针脚整齐,线条平行。完美!
孙秀芬接过载阳送回来的针线篓时并未多想,她觉得补衣服这种事当然谁都会,不然衣裳破了咋办?
所以,今天当她看见载阳裤子上那明显的几排线条时,禁不住再次猜起这个新闺女的家世。
什么家庭啊,连衣服都不会补。是不会还是根本用不着?再联想起她识字这事,搞不好还真是从大户人家来的。
唉~~孙秀芬叹一口气,应该是不习惯的吧?
“娘,你好好的叹什么气?”载阳拿个小马扎来,坐在她娘旁边,抱着手,伸着脖子观摩她娘补衣裳。好好的,咋还叹上气了?
孙秀芬一转头,看见新闺女这啥也不懂但又好学,还啥都想试试的眼神,不知为何,又想叹气了。
“这种小洞,就不要用那种平缝的针法了。”孙秀芬开始教她什么样的情况,用什么样的缝法。
“你看,这样缝,从外面就看不出来痕迹。”说着,孙秀芬一拉线,线收紧,小洞不见了。翻过来一看外面,果然很难看出来补过的痕迹。
“哇哦~~”载阳觉得神奇极了。这比她栅栏式的缝法好多了,果然,什么都有学问,包括缝衣服。
“娘,你好厉害!再来一遍吧,我刚刚没看清。”好学是好学的,就是学得有点慢。
“像你爹这件,胳膊肘这都被磨破了,就不适合用这种针法。”
“哦哦~~”
“这种只是脱线了,就在原位补几针就行。”
“哦哦~~”
满院子都是载阳的“哦哦”声,和“娘,你好厉害”,“娘,你这也会?”。
张二柱和爷爷在院子里说着田里的事,恍惚家里养了只鸭子。
看着他媳妇在闺女的吹捧下,明明嘴角翘得老高,还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张二柱也突然觉得会缝补衣服确实很厉害。
晚上回房,也学闺女那样对着媳妇一顿夸,换来的却是孙秀芬的一顿捶。
————
第二天,五月十五。
载阳被敲门硬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走到门外,游魂般看着天上的月亮。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转身就要回房接着睡。
但还没跨进房间,后衣领就被揪住,下一秒冰冰凉的帕子铺满脸,随后便是狂风暴雨一般地揉搓。
好嘛,醒了。
“为什么起那么早啊?”载阳跟在娘旁边,哀怨地问。
“赶紧收拾收拾,来吃饭,吃完饭就出发。”孙秀芬手上不停,将饭菜盛出来,摆在灶台上。
那边奶奶在清点着香火贡品啥的,爷爷和爹在检查着背篓,在往背篓里装上一些刚摘的菜。
“要走两个时辰呢。得早点出发,不然等我们到了,集市都散了。”
“弟弟不叫他起?”
“抱着走,路上一会就醒了。”张二柱说。
吃过饭后,走到大伯家,和大伯一家汇合,趁着月色,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载阳刚开始还很兴奋,终于出远门了。
一路上看看山,扯扯草,问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大丫和她并排走,耐心地跟她解释。
走在后面的大人,看着前面姐妹俩的背影,心事沉沉。
“要是没找到那道长咋办?”大伯问。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家还能发生这种事。侄女还是侄女,却不是原来的侄女了。
张二柱不愿意回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闺女会来他家,但他对这个闺女也觉得亲近,合该他们本来就是父女。
可二丫也不能那么不明不白地就没了,总得有个下落。能带回来自然是要带回来的。
万一这个闺女要回原来的家,也不能拦着她。要是她留下来,自己拼了命多做点活,也肯定要养活她。
但是……
张二柱脑子里乱成一片,像田里疯长的稗草。一会给自己吓得够呛,一会想着想着就要哭了。旁边孙秀芬也不遑多让。
至于二老,显然也沉浸在思绪中。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开口:“一切都有天意。他老天爷会安排好的。”
载阳则在走了几个时辰的路后,由活力满满的好奇宝宝化身精疲力尽的“多久”怪。
“还走多久啊?”
“太阳都出来了,怎么还不到?”
“这路硌得脚疼。”鞋底子有点薄,路上全是石子。
“好远啊!”
而堂姐大丫每次都温柔地耐心回应,“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回去好好泡个脚。”
终于,在太阳升到正照额头时,载阳听到远处传来的人声。
来精神了!
大丫就眼睁睁看着妹妹像闻到那啥的狗子,一下就窜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