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奴结束了。”以野猪为图腾的部族族长迫不及待道:“西戎诸部,无一得到神明……”
“有人出来!”玉苏阿指着东方密林,激动地喊叫:“有人,有人!”
晨风吹过林木,簇簇树叶“哗哗”翻转,如同无数振翅飞舞的蝴蝶在迎接唯一的幸运儿。
绰约窈窕的少女身影自幽暗密林中缓缓走出,步履轻盈姿态独特,仿佛踩着凡人听不到的韵律轻舞而行。晓月最后的清辉笼罩在她身周,如梦如幻,圣洁飘渺,一缕金灿赤橙的霞光穿过朝雾,映在她的脸上,美艳妍丽莫可逼视。
踏出破晓雾霭密林的一刻,身披五彩霞光的少女犹如诸天神明中最美丽的月神翩然下界,亲临人世。
西戎诸部,无论男女老少贵贱高低,全望着这名少女忘记言语。
玉苏阿看着从林中走出的小骷髅,心尖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嫉妒:作为耆善居次,她生下来就拥有的最奢侈珠宝、最华靡礼服、最尊贵身份,所有人都说她的美貌天下第一,然而在这个清晨的河滩边,吟游传唱中的绝世美貌,被一个狼狈的小女奴比了下去。
纯粹的美丽,无关装饰,无关吹捧,只要出现就是震撼。
行迹匆匆又失去窦女御给的妆物,雪霁只来得及在脸上涂满青草汁液,想在黎明黑暗中蒙混过关,不想滩头站满了人,视线齐刷刷聚到她身上。
前所未见的阵仗和雪霁想的不一样,她站在晨曦中不知所措,直到统领西戎的木泰大单于走过来站到她面前,锋利的视线将她打量了个遍。在大单于的打量下,雪霁如梦方醒,慌忙跪倒:“参见大单于。”
短靿皮靴又一次在她眼前踱来踱去,木泰的声音却比之前柔和许多:“很好,你在月光照耀下走出了迷途滩。”
木泰拉起雪霁,面向众人,雪霁的一只手臂被木泰举起,大单于骄傲地向西戎诸部首领宣布:“太阳已经升起,放奴正式结束。此女独得神明宠爱,身系诸神全部赐福,从现在开始,她和她的家人全部褪去奴籍,成为耆善自由的子民!天地之间、日月所照,诸神仍在护佑西戎!我们的战士会在神明庇护下所向披靡,为部族劫掠最富饶的土地,抢夺无数黄金与奴隶,丰盛的战利品装都装不下!天佑西戎!西戎永盛!”
伴随大单于铿锵有力的话语,一轮红日破雾而出,灿烂朝霞美丽如画,如同大单于许诺的美好未来。
滩头众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天佑西戎!西戎永盛!天佑大单于!大单于永盛!”没人再理会以野猪为图腾的部族族长,少女们挤过来,将彩带和花朵不断洒向雪霁:“神明护佑之人!诸神唯一宠儿!”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彩带花朵环绕,雪霁被木泰大单于拉上坐骑,僵硬地坐在大单于身前,听身后大单于意气风发地宣布:“放奴吉祥!西戎诸部,即刻前往祖地祭天!”
木泰带着雪霁绝尘而去,后方诸部各自驱马跟上,只剩以野猪为图腾的部族族长目送白马勇士进入密林,去寻找那些注定没有下落的奴隶们。
雪霁被木泰带在身边,如同一尊人形木偶,恍恍惚惚中接受人们的欢呼。在木泰示意下,她不断向人群挥手,听他们幸福地尖叫:“诸神宠儿,她在看我,我沾染到神明赐福啦!”
直至入夜驻扎休息,她被带入一座重兵把守的帐中,才见到熟悉的身影。
卓沫目正在帐中仔细检查,如同精心布置玉苏阿寝帐一样精心布置着给雪霁准备的帐子。一转身看到雪霁站在帐口,卓沫目喜笑颜开:“小骷髅你可真本事!乔大哥这下脱了奴籍了!”
她叫着奔过来,抱住雪霁不停旋转,边转边笑:“我都听说了,只有我们耆善走出了迷途滩!你是神明唯一的宠儿!”
在卓沫目的欢闹声中,雪霁才逐渐恢复了真实感,她轻声问道:“卓沫目,白马勇士找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卓沫目放下雪霁,拉着她坐到床上,热情递给她新鲜煮熟的羊肉:“白马勇士绕了一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奇怪不奇怪?”
和在迷途滩时一样,雪霁理应饿了却没有任何饥饿感,接过卓沫目递来的蘸盐羊肉,她味同嚼蜡地慢慢吃着,又想到被落石砸中的“智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巨石下的少年,如果不是相信了自己……
“小骷髅,你在放奴中有没有见过其他奴隶?”卓沫目对雪霁在迷途滩的经历无比好奇,压低声音道:“我们耆善是不是有特殊的办法,能让进入迷途滩的奴隶安然返回?”
眼前闪过落下的悬空石,阿吉勒的话回荡在耳边:“别和人说见过我,也别说一路上发生的事,不然又会害死很多人!”是的,是我害了所有人。雪霁闭目,低下头轻声道:“没遇到过。是靠记忆地形走回来的。”
卓沫目有些失望却又意料之中地“哦”了一声:“也对。你能记住沙漠的地形,和居次从沙匪窝里逃出来,迷途滩更不在话下。”
居次,对,居次!
雪霁放下手中羊肉,看着卓沫目急切道:“卓沫目,我想拜见居次。”
“算你没忘本,脱了奴籍正好重新给居次当婢女。”卓沫目笑得更加欢快:“居次去见大单于了,说不定就是在向大单于讨要你做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