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勒胸中燃着一团火,敞穿裘衣,步伐极快,飞速走进海若娜营帐。
重重帷幔被走路带出的风扬起,雪霁抬头,正好与阿吉勒目光相对。
她察觉到阿吉勒眼神中的异样,不像寻常醉后回帐的迷蒙,而是一种似有若无的兴奋,仿佛有所发现,有所决断。
雪霁心中一突。
阿吉勒一抖肩,裘衣掉落在地,笑着走近:“今晚月色真好啊,海若娜,我梦见你成了我的大阏氏,我们两个在月光下,像诞下西戎先祖的苍狼与白鹿一样合为一体。”
帷幔再次垂下,遮住帐内景象。
雪霁警觉地捂着小腹站起身:“阿吉勒,天快亮了……”话未说完,身体猛地腾空,阿吉勒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跨到锦榻前,将她压在榻上。
雪霁立刻感受到阿吉勒身体的异样,也立刻明白,他不打算再守那句“等你生产后再碰你”的承诺。
“阿吉勒,”雪霁压下心底惊慌,声音出奇平静:“你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放了玉苏阿她们?”
双手已经探向腰带的阿吉勒动作一顿,随即低笑:“你也是这样跟齐长宁说的?他不能拒绝你,就遣散了后宫?”
“不行啊,”阿吉勒笑着将雪霁护在腹前的手拨开,粗鲁扯下金腰带丢在地上,语气却温柔得令人心悸:“我处处比不上齐长宁,没他情深意重,不可能为你遣散后宫。”
“海若娜,你即将成为草原上的大阏氏,你的使命就想尽办法增加草原上的人口。不但你要为我生强壮聪明漂亮的孩子,还要挑选强壮聪明的女奴,将她们配给最英勇的战士,生出最强、最聪明的奴仆、战士。人口,是草原的一切。”
雪霁心底绝望,心知今晚凶多吉少,但还期待万一能发生什么阻止阿吉勒,尽量拖延时间:“阿吉勒,你若想要最强壮聪明的孩子,现在还不能碰我。我已怀有身孕,若伤了身体,将来再难受孕。”
阿吉勒手势顿住,指腹贴在她小腹上,像真有一丝怜惜。他轻笑一声,低头贴近她耳畔,呼吸喷洒其间:“海若娜,你都不质问我为何食言。是不是在你心中,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从来不守信用?”
“不是,你不是那样的人。”雪霁忍着不适,轻轻道:“阿吉勒,以前你不论怎么发脾气,都没有真的伤害过我。我知道你嘴硬心软,你……你曾经很温柔。”
她说得太认真,眼底有细碎光芒,像当年接过马蔺花束的模样。
阿吉勒微怔,那一瞬,他眼中兴奋的火光竟隐隐熄了一寸,却又迅速被更深沉的黑暗取代。他忽然大笑,笑到前俯后仰:“原来你都知道……你竟然这样劝我,说我温柔?”
“哈哈哈,雪霁,你为了保住齐长宁的孩子,真是豁得出去。”
阿吉勒扯开长袍,灯火下,完美躯体呈现在他眼前,发间、颈上、臂腕、脚踝上璀璨、莹润的珠宝微光中流转,如海面碎星,映着纤细美丽如初雪般洁白的身体,散发致命诱惑。
阿吉勒看得痴了,手指缓缓拂过她腰腹,喃喃低语:“雪霁啊雪霁……我会十分温柔,比对待玉苏阿温柔一百倍,绝不会伤害到你。”
“我会好好养大你和齐长宁的孩子,找最好的老师教他,教他骑马射箭,读书用兵。”
“我会让他成为最优秀的将领,奉我的儿子为主,攻入大齐。”
阿吉勒笑容变得阴毒而炽热:“让他去攻打他的亲生父亲。”
“父子相残,弑父或者杀子,你说哪一种更有趣?”
“海若娜,我为你和齐长宁的孩子准备的未来,惊不惊喜?”
阿吉勒的呼吸愈发炽热。
“轰!”
远处猛地传来一声爆响,紧接着是火光冲天,一股热浪夹杂着浓烟席卷而来。外头人声嘈杂,惊呼、奔跑、吆喝混作一团。
阿吉勒骤然一震变了脸色,他翻身坐起,眼中掠过一丝罕见慌乱。这帐篷所在靠近储物营地,若真蔓延过来,火势凶猛,很可能殃及到雪霁。
“该死!”阿吉勒低咒一声,俯身解开锁在雪霁脚踝上的金链,“跟我走!”
他将自己脱下的裘衣裹在雪霁身上,将她打横抱起,冲出帐门。
火舌在夜风中肆意舞动,浓烟滚滚。营地骚动,人马乱窜,烈焰映红天际。
阿吉勒紧紧抱着雪霁,一路穿越火光与混乱人潮,带她逃向河边,逃出生死劫难。
默卡跟在他们身后,悄然无声,却动作极快,沿途抢了几块毡幕,在河边拉起临时隔挡,又寻来干柴点火驱寒。
“我要带人灭火镇场。”阿吉勒将雪霁交给默卡:“拼了命也要护住海若娜,她若受伤,我拔你一层皮;让人看到她的脸,我剁你双手。”
“你只在十步开外守护,不许接近她。”
默卡伏地叩首,双手按心口,虔诚接受命令。
阿吉勒转身,返回火场。
而火势在巴督的人有条不紊救援下,渐渐得控。
河边营地寂静,惟毡幕被风吹得微微鼓动。隔着隔挡,一波又一波的人试图靠近窥看“海若娜”真容,却都被默卡冷然挡住。
众人远远观望,只能看到火光下海若娜模糊的身影印在帷幔上,神秘美丽。
等人潮终于散去,默卡独自站在隔挡前,后面传来雪霁轻轻的声音:
“是你吗……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