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宫宴上,他对着哪个男子女子看得多了,哪怕只是好奇性地观赏舞女的表演,事后他也永远再看不到那些熟面孔。
比如,皇帝要给每一个皇子赐婚,什么开枝散叶福泽天下,最后却独独忘掉他,仿佛他就是一个隐形小透明,谁也不在意。
终于等到成年那一天。
奢华的小艇足有数十辆,里面装着的都是从前宗政伯骁拿给他玩的奇珍异宝,多到数不胜数,他从来没细细数算过,因此一开始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坐在第一辆小艇里,听着汽轮声呼呼转着,载着他远离皇城。
行至第一家驿站,短暂的休整中,他却总觉得有些闹鬼。
夜里睡觉,总似鬼压床般窒息、难受。
白天也总是没精神,昏昏沉沉的。
脖颈、锁骨,甚至是藏在衣衫更深处的地方,一片红痕狰狞,酥酥麻麻,偶尔蹭到细腻光滑的里衣,也能感觉到难忍的微微刺痛感。
他找来大师驱邪。
大师进他房间只看一眼,就吓晕过去。
醒来后死活一个字不说,疯疯癫癫的,一个劲儿要跑。
无奈,继续上路。
第二个驿站,那鬼得寸进尺,这次不仅撕咬他的身体,就连他的脸颊、嘴唇都不放过,红润的,肿胀的,极力彰显着什么。
加上总是精神不好,宗政伯骁只好暂时停在这个驿站休养,然而却是越休养越难受。
某天夜里他再次感受到身体被舔砥、撕咬,他竭力睁开眼眸,终于看清那只鬼长什么模样。
兄长一样的面容,痴狂的神色,还有凶狠的饿狼般的目光。
宗政伯骁被吓晕了。
或许是他不愿接受,加上某些药物起效,所以身体机制强制他关机了。
再醒来,他躺在陌生又熟悉的东宫正殿,床边坐着带两个大黑眼圈的兄长。
兄长久违的温柔,端水、喂饭、穿衣,无微不至。
忘掉某些记忆的宗政伯骁却蓦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之后,他再也没机会去到属于自己的封地,他的母亲再次哭泣,终日以泪洗面,再次说他命苦。
命苦吗?
他不知道。
就像他也不知道,出发去封地那天,他的兄长明明嘴上说不愿送他一送,却又在城楼上悄悄目送他远去,一个驿站,两个驿站,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把他叼回家。
兄长的手指沾着水,慢慢拂过失去衣裳保护的肌肤,湿润的黏腻的触感终于让宗政伯骁回神。
他本能地退后一步,池子里水波荡漾,他抬眸,推拒着再次伸来的手,怯生生地恳求:“太子哥哥,我可以自己洗。”
闻言,宗政靖川的手指微顿,他垂眸,看不清神色,可是他不说话,宗政伯骁无端地觉得不安。
许久,水都要凉了,宗政伯骁在这无边的静寂里还是服了软,慢腾腾挪到兄长那边,任由兄长将他泡得松软的肌肤擦得通红。
他的脸颊也染了火烧云,红彤彤的,又囧又羞。
他长大了,潜意识里觉得不安。
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十岁的孩子,在缺少了父爱和兄长的爱的那几年,他已经做到慢慢习惯。
因此当兄长的爱再次回到身边,他的第一想法不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而是尴尬、陌生、警惕和防备,还有忍不住想要逃离某种危险的急切。
可是,兄长的爱是强制性的,想给就给,想收就收,想要的时候他无法挽留,不想要的时候亦无法拒绝。
宗政靖川把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细致地洗干净,而后裹好浴巾,再次抱走,这次的目的地依然是床榻。
“我给了你三次机会逃走。”安静的氛围里,宗政靖川按着他的脑袋紧紧埋在自己的怀里,缓缓说:“第一次你不愿,第二次你无能,第三次——”
第一次是十岁那年拒之东宫门外,第二次是成年那天就任封地,第三次就是这次半推半就的奔赴边疆。
他顿了顿,垂眸看着有些惊惧的宗政伯骁,轻轻一笑:“第三次,你无路可去。骁儿啊,你我都挣扎好多年了。”
“孤有想过放走你,可是天意如此,你就是上天送给孤的宝贝,孤只好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