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常所知,人族为神族后裔,祓魔之战中,人界十领主合力将大部分魔族从人族的地盘赶了出去,那场大战,留下了一个叫做问往祈来的碎片世界,我们如今的大夏,正是从十领主之一追云领主的庇佑地演变而来,不论朝代更迭,我们都一样奉追云为先祖。另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说法是——”
楚灵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神族自负跋扈失天道所亲,人族自荒隅出,与魔为盟,斩神而自立。神族最后的一位太玄王开问往祈来阵,撕裂天地为残存的部族开辟了一方新生净土,不与此界相通,我们所在的这片大地上的灵气和生机,尽数被问往祈来阵吸了过去,天地变色、山崩地裂。而其开阵之处,也从原有的世界剥离,成为问往祈来。”
“可若是如此,人们又如何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呢?”苏持盈有些不信。
“因为那位太玄王,不忍世间苍生尽灭,以自身为祭,给天地山河一线生机,神骨化为山川,神血化为河流、神识散作天地之间的灵气。”楚灵均无奈地苦笑一声,“他遗留下来的神力给养了人族数千年。而人们呢,在驱赶了神族之后,转而把矛头对向了昔日的盟友魔族,在十领主的带领下,祓魔之战,人们又胜了,这才有如今人世长久的安宁。”
楚灵均顿了顿,忽然站起身去找水喝,叮呤哐啷地给自己泡了一碗茶一饮而尽,才接着说:“如此便说得通了,根本无人飞升成神,是因为我们和神根本就是两样东西。所谓飞升只是上古时留下的一个谎言,为了安抚我们这些天生可以驱使灵力的人,以免我们再起暴乱,去找什么灵气充盈之处。”
“那若是一直修炼下去,修到所谓飞升的前一刻,会如何?”苏持盈问。
“我不知道。”楚灵均摇了摇头,“我猜大约也是化归天地吧。其实,人间能几千年不出乱子,大约正是有许多先贤大能修到最后,也像那太玄王一样散归山川河流,维持着天地平衡。”
裴怜尘和苏持盈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说话。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楚灵均看向他俩,“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脑子一热去做什么坏事,你们需要知道继续修炼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楚灵均叹了口气,“千万不要告诉昭昭,他一直对自己停留在十四岁这件事耿耿于怀,我怕他听了,为了突破如今这具困住他的孩童身体,冲动之下真的去找那什么问往祈来阵。”
“那十六年前的鸣珂山——”裴怜尘欲言又止。
“对,当年布阵的是更早知道真相的人。”楚灵均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是头疼,“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隐退太久,对世上发生的事都知道得太少了,一个个也都快要灯尽油枯了,往后的事还得看你们。”
裴怜尘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说:“师尊,妙妙,我······我最近也在查鸣珂山旧案,发现有个叫做开天会的组织,很可能与十六年前鸣珂山上的阵法有关······而且,这个开天会一直到现在还在暗处活动。”
“开天会。”楚灵均沉吟片刻,神色凝重,嘴上依然安慰道,“这世上已经许多年不曾出过阵法大才了,十六年前那个阵法,只破坏了一座山,比起真正的问往祈来阵,只如一片鸿毛。你也不要太过忧虑。”
裴怜尘越说越觉得心惊,那个所谓的问往祈来阵,会不会是程小满识海里那个缺失了一块的阵法?
天谨司的人还在一点点缓慢地比对它和鸣珂山残阵碎片的细节,若是比对出来真的一样,那他的父亲云疏鸿,或许······
裴怜尘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鸣珂山上死了那样多的人,包括程小满的母族,程小满要如何去接受这件事?
得联系李无错问问才行,这些日子过得太闲适自在,他简直快要忘记了这件事!
从楚灵均的院子里出来已经是深夜,裴怜尘和苏持盈都有些恍惚,两人并肩在夜色中走了片刻,苏持盈忽然说:“师兄,我头一回感觉,夜风还是有点凉的。”
“是冷汗吧。”
“是。”苏持盈点点头,“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我修行究竟所求为何。”
“嗯。”裴怜尘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就此别过,裴怜尘独自回了寒琼别院,却没想到程小满竟然还没有睡,正坐在屋檐下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