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君的眼圈顿时红了,咬牙切齿地问楚灵均:“你就非得这样报复我?”
红姑娘抱着酒坛子溜达过来:“应公子啊,你可自求多福吧。”
“我这就死。”楚灵均推开景容君的手,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哥哥,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不敢死,我怕下辈子遇不见你,更怕遇见你却认不出你。”楚灵均苦笑了一声,“如今见你在此······我不用害怕了,也不需要下辈子了,甚好、甚好······”
景容君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扶住他,却不知怎么地没有抓住。
楚灵均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嘤一声倒在了裴怜尘怀里,很是凄凉。
“师尊!——?”裴怜尘有些疑惑地摸了摸楚灵均温热又柔软的小身板,觉得怎么都不像一个服了无可解剧毒的人。
“小昀······”景容君凑过来想抓楚灵均的手。
楚灵均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啊,好痛!乾儿,我们走吧,我不想死在哥哥面前,让我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人世吧·····”说着胡乱挥舞手臂,每一次都完美挡开了景容君伸过来的手。
“别乱动了,到底哪里痛!这里吗?”景容君眼疾手快摁住楚灵均的肚子,将灵力送了进去。
过了几息,景容君原本动容的神色一点点黑了下去,说:“骗人好玩吗?”
楚灵均睁开一只眼睛,晃了晃小瓶子,瓶塞还好好的,里面微微作响:“还没喝,看把你们吓的。”
“滚。”景容君站起身,不想再理他。
“哥哥,看来你在问往祈来混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楚灵均站好了,依旧捏着那个小瓶子,说:“别生气啦,我发誓我会喝下去的,在我寿终正寝的那天。”
景容君猝然看向他。
“不会让哥哥等很久的。”楚灵均笑了笑,“是你杀了我,也不会是你杀我······一起喝杯酒吗,哥哥,或许是最后一杯了。”
应飞白好像看出他俩气氛不对,转头想溜,被裴怜尘趁机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应飞白问他。
“天谨司办事。”裴怜尘有点心虚地说。
应飞白挣开他:“我是罗浮山景容君的客卿!”
“你看他顾不顾的上你。”裴怜尘要把应飞白绑回去。
“顾得上。”景容君眼也不抬甩出一道黑气,将二人分开,“在我的地盘抓我的客卿,未免太嚣张了吧?”
应飞白趁机溜之大吉,裴怜尘犹豫了一瞬,没有去追。
毕竟他是景容君的朋友,自己若是在此大打出手,师尊里外不是人。
“那就喝一杯吧。”景容君没再去管应飞白,挥了挥手,院子里被楚灵均踹碎的桌子一点点拼回了原样。
“我去找两个干净的杯子!”红姑娘将酒坛放下,想要去屋里找杯子。
“何必那么麻烦。”楚灵均忽然抱起酒坛凑在坛口咂了一口,笑着说:“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偷酒喝,就是这样喝的。我一口,你一口——”说着将酒坛递了过去。
景容君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酒坛,从另一侧浅浅尝了尝,说:“你一口,我一口······”
楚灵均伸手把酒坛抢回来,“该我啦!”
二人就这样将那坛酒一人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楚灵均又把桌子踹翻了,往地上一躺,枕着景容君的衣摆,看着问往祈来混沌不明的天空说:“诶,这里怎么有蓝天?”
景容君也抬头往天上看,闷闷地说:“是哦,怎么还有纸鸢。”
“好丑啊·····我想起来了,是十三岁那年的春天,我们一起做的。”楚灵均恍然大悟地说。
“是。”景容君仰头看着并不存在的纸鸢,说,“后来它的线断了,落进了后山,我们一起去找,跌进山谷里,回来之后挨了一顿板子。”
楚灵均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景容君也撞翻了,然后滚进了景容君怀里,抱着他大声笑起来,说:“还好捡回来了。”
······
他们二人俨然已经是醉了。红姑娘浅浅地笑了笑,问一旁的裴怜尘:“这酒叫春风纸鸢如何?春风不迟,纸鸢终有飞回来的那天。”
“好名字。”裴怜尘点了点头。
和楚灵均一起告别景容君与红姑娘,离开问往祈来的那天,楚灵均揣着的那瓶不可解终究还是被景容君翻出来没收了。
“你干什么!”楚灵均跳起来想抢回自己的不可解,但他现在太矮了,景容君把毒药瓶举起来的时候,他怎么跳也够不到。
景容君不但不还他不可解,还摸出一个糖丸一样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什么玩意儿?”楚灵均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毒药。”景容君说。
楚灵均掐着自己脖子两眼一翻:“你好狠的心,说好放我一马呢?给我喂药做什么!”说着又张牙舞爪地去找裴怜尘,“乾儿!乾儿呀,为师不行了,你要好好修行,将来给我,报仇——”
码头附近还有旁人,此时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妖邪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裴怜尘觉得有些尴尬,一声不吭地往景容君后面躲了躲。
楚灵均十分受伤:“你为什么往他后面躲,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好师尊了吗?”
景容君嫌弃地往楚灵均头顶一捶:“在外面给我正经点。”
景容君是真的手下没留情,楚灵均啊呀一声抱头,红姑娘没忍住笑着摸了摸楚灵均被打疼的脑袋:“这下知道了吧,问往祈来里没有好人,都是坏东西。”
楚灵均撇了撇嘴:“好吧,那嫂嫂下次酿了酒,记得送我一坛。”
“什么嫂嫂!”红姑娘顿时涨红了脸。
景容君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
“嫂嫂。”楚灵均故意又说,摁了摁自己心口,“我一叫嫂嫂,哥哥就很开心,不信你用灵力摸摸我心口。”
红姑娘莫名其妙地问:“摸你心口作什么?”
楚灵均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说:“我和哥哥离得近的时候,共感会格外明显,甚至连他的心绪变化我都能有所感知。我一叫嫂嫂,哥哥的心就要扑通扑通跳几下,你摸摸,是不是这样,嫂——嫂——!”
红姑娘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好像还真是,楚灵均的心跳用灵力探知时,像是有一个重影一样,隐隐有另一重更平稳沉静的心跳,他一喊嫂嫂,那道重影就会很轻快地雀跃两下。
楚灵均又说,“哥哥是个闷葫芦,你看他现在虽然不说话,其实肯定在偷着乐,不信你去他正面看他的脸,嘴巴肯定咧到耳朵根了。”
好容易送走了楚灵均和裴怜尘,红姑娘却一整天都没有看见景容君的正脸!
真是令人费解。
费解的红姑娘没忍住问了景容君一个困扰了她好些天的问题:“那天,灵均真人拿起第一杯酒的时候,大人为什么会高兴?”
景容君背对着她,说:“那杯······不是毒酒。”
红姑娘愣了一会,明白过来景容君的意思,问:“大人若是不在,那我怎么办?”
“他们是好人,会带你走的。”景容君说。
红姑娘头一回胆大包天地把景容君赶出了红窟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