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怜尘猛地将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厉声问道：

“程小满，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这些日子，程小满如何胆大放肆地碰他抱他，他都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亲吻不行，有些事一旦明明白白地过了界，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怎么能在临死之时，给程小满一场空欢喜呢？！

“师父？”程小满骤然被推出去，也清醒了过来，跪在地上惶然地膝行两步，抓住裴怜尘的衣摆，语无伦次地剖白道：“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可是、可是·······师父，我长大了，我能照顾师父，就像前些日子一样，师父你能不能——”

裴怜尘不忍心再继续听下去，打断了他：“原来你前些日子照顾我，是这样的心思？”

“不是，我只是想要对师父好！”程小满冷静了些，辩解道：“师父，你仔细看看我，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清楚得很！”

裴怜尘别过脸去不看他。

程小满攥着裴怜尘的衣摆，急切地说：“我喜欢师父，不是不懂事的那种喜欢，我想跟师父做道侣！想一辈子跟师父在一起，就像我爹娘那样。我知道，师父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图新鲜，可我真的、真的喜欢师父，师父若是觉得我尚且不堪托付，能不能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让师父满意，师父，师父求你······”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裴怜尘不想听程小满说这样的话，自己哪还有时日多给他呢？！

程小满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偏要将这些年心里藏得的思慕、委屈和希冀都一并剖给裴怜尘看，一叠声地叫着师父师父。裴怜尘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个称呼好像烫得他发慌，急红眼想也不想地给了程小满一巴掌，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再叫师父了！”

程小满瞬间噤了声。

错了。

话刚出口，裴怜尘便意识到这话错了。

他本意只是想让程小满别不停地叫师父两个字，可说出来竟好像是不想再认这个徒弟。裴怜尘懊悔不已，却也无意解释。再心软下去，只会害了程小满而已。

裴怜尘定定心神，黯然道：“我只收过你一个徒弟，只想学着做个好师父、将你好好养大，到头来却······我不记得有教过你，这样······”

哪有师父和徒弟做这种事的呢？已经唇舌相依过，又如何装作坦然不为所动？

裴怜尘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小满也不说话了，低下头静静地跪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被月光拉扯出朦胧的影子。

“我从前同你说过的话，”裴怜尘看不清程小满的神情，心中慌乱极了，想要终止这个错误，咬咬牙硬着心肠问，“你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听懂？若是不懂、若是还有疑惑未解，为什么不再同我问清楚？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们······不可能。”

程小满低着头不说话。

裴怜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仍旧看不清他的神色，又问：“程小满，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把头抬起来。”

当然是听了的，程小满想，不可以有悖人伦，不要期望不可能的事，师父想要朝朝暮暮的人，从来不可能是他。

他分明都记得清楚，只是贼心不死，想尽办法地去偷尝那一点甜，总觉得撒个娇认个错，偷偷对师父好一点、再好一点，师父渐渐地就会不忍心再拒绝。

毕竟，自己不是头一回说胆大包天的话，师父次次退让、粉饰太平，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的，他知道。

但······

或许师父接受旁人的心神契本就是心甘情愿。

或许师父退让忍耐只是因为不想同自己计较。

师父这样爱护自己，自己却对师父怀着那般龌龊的心思、做了那样无耻的事，程小满惶然地想着，再不敢抬眼去看裴怜尘。

他怕看见师父失望的眼神，怕在师父眼睛里瞧见卑劣不堪的自己。

“程小满！”裴怜尘见他一动不动，既不肯听话抬起头来，也一声不吭，一副死倔死倔的模样，不禁大为失望，语气也不由更严厉了些，口不择言道：“你敢做出这样的事，又为何不敢抬头看我？你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么？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徒弟，我——”

话音未落，裴怜尘却忽然觉得身上失了力气，竟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