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梦的鼻子忽然抽了抽,伸着脖子闻起来,好半天才说:“我每天老实巴交地守着规矩呆在学宫,在饭堂里抢破头,你却背着兄弟吃这么好?”
“白非梦。”宋时清又喊他,“你能不能让云驰安静一会儿?”
白非梦讪讪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宋时清倒是先开了口:“云驰,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时清看了一眼白非梦,“他嘴巴不牢靠,我可以把他先踢下去。”
“不要吧宋姐!”白非梦一把抱紧了程小满,“我不会撒手的,我和云驰是好兄弟,要踢一起踢。”
宋时清叹了口气,从飞檐上轻轻跳下来,轻盈地踩着瓦片几乎没有声响地走过来,也在程小满旁边坐下,问:“那你看完了夕阳,还要看星星吗?”
程小满没有说话。
白非梦也好奇地问:“看吗云哥?”
“虽然应该回去温书,但看在你不开心的份儿上,我们也可以陪你看。”宋时清说。
三个少年都不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屋顶眺望着玉京的夜空。
繁星点点、灯火万家。
尽管没有属于自己的,但依然很美。程小满莫名地想着。
其实也很好,师父就像是传说里住在天上的神仙,只是短暂地眷顾了泥土里的自己一眼,本就与别人更相衬。
本就是自己不配,留不住的,也不该留。
又起了一阵风,饕餮楼里的香味飘了上来。
白非梦的肚子煞风景地发出了一串响亮的咕咕声。
宋时清一言难尽地转头看向他:“如此美景,你的肚子能不能不要叫了?”
白非梦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那,那今天为了找云哥,我午饭也没吃,晚饭也没吃,零嘴也没吃,这是我控制得住的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串响亮的咕咕声,饶是白非梦这样的厚脸皮,也不由得觉得有点脸热。
“我请你吧。”程小满忽然站起身。
“真的吗!云哥大气!”白非梦欢天喜地地站起来,脚底一滑哧溜滚了下去。
程小满:······原来白非梦这么想为自己省钱?为免自己破费,情愿主动摔死。
宋时清黑着脸飞下去把他提起来,白非梦的衣摆又掉了下去,盖住了他的脑袋,他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一通,就听宋时清说:“白非梦,你为什么穿着红色的裤衩子。”
白非梦好不容易抓住衣摆,把头钻出来,说:“我本命年。”
“你是十二,还是二十四?”宋时清不太相信。
“二十四。”白非梦说。
“真的假的?”宋时清和程小满异口同声地问。
“真的啊,我刚出生的时候,爹娘吵架,把我封印了七年。”白非梦说着感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穿的红色的——”白非梦艰难地蜷着往上看,发出了一声哀嚎,原来宋时清抓着他的时候,他的外裤崩裂了,现在正凄凄惨惨地风中晃悠着。
“你把我丢下去吧!”白非梦痛哭流涕,手忙脚乱地去抓自己散乱的衣摆,“我没脸活着了!”
怎么会有人在喜欢的姑娘眼前,被倒拎着崩开裤子露出红色的里裤啊!
最后他们还是进了饕餮楼,不过已经从白非梦和宋时清一起安慰程小满,变成了程小满单方面安慰要寻死觅活的白非梦,宋时清在一旁时不时发出一声玩味的冷笑。
饕餮楼大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稳定,白非梦很快就忘记了哭泣开始大快朵颐。
程小满忽然把冰酥酪往宋时清面前推了推:“你看它半天了,想吃就吃呗。”
宋时清有些纠结:“可是我不能吃——”
程小满说,“我见过不能吃的人,是真的完全不能沾一点食物,我翻过许多古籍,完全不能沾的可能是因为修炼了特殊的功法,必须保证自己的气息纯粹,不能沾染其他一丝一毫的五行之气。所以我想你应该不是不能吃,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吃。”
宋时清犹犹豫豫地拿起了小银勺。
“你吃不吃啊宋姐?”白非梦忽然盯上了她面前的冰酥酪,“再不吃化了,要不我帮你解决?”
宋时清飞快地剜了一勺送进嘴里。
甜的,凉丝丝的。
好吃!
白非梦撇撇嘴,继续对付自己手里的炙鹿肉。
吃饱喝足了,白非梦惬意地拍了拍肚子,等着程小满去结账。
程小满却不动。
“怎么不去结账,还想再坐一会儿?”白非梦疑惑。
“我说我请客。”程小满难得有些心虚,“但是我刚刚才想起来,我没钱了,钱都······给我师父了。”
“什么!”白非梦大吼一声,“你中秋不是刚接了个活儿!钱呢?”
程小满更心虚:“那个是提前预支的,那天我怕来不及回玉京,早托人转交给师父了。”
一封信写了又撕,删删改改,唯恐说多了师父觉得冒犯,怕师父觉得自己知错不改,更怕藏不住的心思从字里行间冒出来,索性最后只写了一句祝安康。
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看。
“你怎么这样!”白非梦虽然有钱,但也不是个傻子,程小满说得好好地要请客却不付账,太过分了!
“不要叫了,吵到其他客人不好,我请客,你付钱。”程小满厚着脸皮说。
宋时清也说:“不要吵闹,大不了我来给。”
“不行不行。”白非梦头摇得像拨浪鼓,流云山如今没了郑钤,收入一落千丈,他多少知道点宋时清的难处,恨不得给宋时清塞点银钱。
这一日,最终受伤的,竟只有白非梦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