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凌冽的寒风如尖刀刮在人的脸上。
隆巴再次发动了进攻,雪花落在他身上还未消融,就被他奔跑带出的风吹落。
两人全力使出劲对战,武器发出铿铿碰撞声,震颤人心。
隆巴不停劈刺,抓准机会就往萧祺的身上削,有好几次避闪不及,萧祺的手臂上、肩上甚至腰上都被划出血痕。
他大口喘气,衣甲破开多处,脸上还留了一道血痕。眼睛却仍死死盯着隆巴不肯退让。
隆巴十分享受凌虐他的快感,拿着双钺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好像一头猛兽在嘶吼狂欢自己即将得到猎物的快感。
人群里支持隆巴的人也爆发出欢呼声,为他喝彩。尤其高兴的是哈帮和他的一众小弟。
哈帮看到萧祺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心里实在痛快。
隆巴觉得是时候发动最后的攻击了,又施展了连续的一串刺挑砍,萧祺似乎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疲惫应对。隆巴朝他的左手猛地攒刺,萧祺拿枪的手虎口震得似要裂开,殷红的血从手掌流出。
他忍着口里的血腥气,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
是了,他的破绽在这。
忍了这么久,他终于看到了他的破绽。
萧祺不再后退防御,突然发力,点枪花般对准隆巴又刺又戳,势沉万钧,动若雷霆。隆巴战得正酣,以为自己就要得逞,被萧祺冷不丁的反攻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忙用钺抵挡,却不料萧祺使了个虚招扑空。
萧祺抓住他失神的瞬间用枪回刺他的右臂,隆巴以刀刃相抵,可萧祺抗住了他的拧裹劲,使得钺无法翻转。
他看出隆巴经常用右手发招迷惑人,但实际左手力气更足,经常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右手,而用左手打个猝不及防。所以他频频刺向他的右手,将他逼入仄地。
隆巴被他看出破绽,急火攻心,方阵大乱,他未料想萧祺的力气如此之大,竟在自己之上,又被他看出自己的弱点,心思慌乱。
乘胜追击,萧祺来了一招饿虎掏心,刚猛迅捷,找准他右手的破绽舞枪横扫过去。
隆巴不敌他的猛力,被他的一记横扫震懵。
萧祺的枪直冲要害,打在他的胸口,震得隆巴后退几大步,胸腔似要碎裂,吐出大口的鲜血。
他的恶虎掏心舞得精妙强悍,观看的人群里竟也为他发出爆裂叫好声。
侯恪一直在冷静观战,他刚开始认定萧祺不可能敌得过赫达的这位数一数二的猛将。
可在隆巴胜了第一回合后他就看出萧祺是在忍耐,寻找隆巴的破绽,心道,此人不俗,非在隆巴之下。
他见多桑面色不虞,知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大好,和他说了几句缓和他的情绪。
“今日外面雪大,隆巴将军可能施展不开。将军可要叫停?”
多桑阴沉着脸:“不必。”
萧祺的脑海中快速飞过当年他的师傅将这招“猛虎掏心”传授给他的情景。
此招是他的师祖,武学的不世之材天山道人所创。传说他在山中打坐修炼时遇一猛虎来袭,他在和猛虎搏斗的过程中悟得该招式的要领。
其实枪这种兵器对他来说不算最拿手,他更擅长用剑。
可他的剑法招式特别,乃吴国开国皇帝所创,世代流传,是身份的象征。
在赫达,他万不能展露一丁半点。
不过,用枪对付他也足够了。
萧祺本对鸳鸯钺不熟悉,可来回的对阵,他已经完全掌握隆巴的路数招式,手里的枪宛若一条气势如虹的游龙,紧紧咬住隆巴不放。
场上的情势完全颠倒过来,更加扣人心弦。
哈帮见叔叔从雄雄猛虎变成了颓颓弱鸡,而萧祺越战越勇,焦急万分。
他贼兮兮地眼珠一转,想出一招。
骆卿安就站在隔他两人的位置上,他悄然走过去在她后面推了一把。她的注意力都在比武场,完全没注意她的身后有人,“啊”地叫喊一声摔倒在地。
哈帮见状大喊:“快来人啊,罗安受伤了。”
人群骚动起来,刘大伯和李婶忙来查看她的伤势。
这声大叫吸引了萧祺的注意力,他担心骆卿安有危险,手中动作放缓,眼光时不时望去了看台那边。
骆卿安奇怪自己站得好好的,怎么就有人推自己?而且那人的力道很大,似乎是瞄准了她,直到她回头找寻背后的人的踪迹,看到哈帮迅速躲避才知道他是故意利用自己使诈,想引起混乱。
她恍然大悟,急向场上看去,果然见萧祺受到影响朝她担心地望过来。
而多隆瞄准了机会,鸳鸯钺飞一般离了他手,快速旋转朝萧祺飞去。
“小心!”
骆卿安大喊一声提醒萧祺,他回过神来拿枪堪堪截住旋转的鸳鸯钺,又在枪尖快速飞旋几下往回朝隆巴扔去。
隆巴已经精疲力竭,抵挡不住如此强有力的回旋钺,他急步向后退,可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到,胸前的铁甲裂开,在里衣上划拉开一道长口子,露出里面黑黑的腹毛。
在旁围观的兵卒们先是静默了一息,接着排山倒海一般发出哄笑声。
隆巴羞得满面通红,慌忙整理自己的里衣,重新系上自己残破的盔甲,眼神偷偷朝看台去看多桑的脸色。
若他将这一幕说给多隆听,他这个都指挥使肯定做不成了。
果然,多桑脸色黑沉,极不好看。
隆巴羞愧地转过头盯着萧祺,眼里火星迸射。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辱,今日竟栽在这个毛头小子上。
他勃然大怒,像吃了个炮仗,却增加了他的气力继续与萧祺鏖战。他乘萧祺不备,从袖子里放出一支暗箭,刺伤了他的手臂。
萧祺吃痛,血顺着手臂流到枪身上,紧握的手里黏黏糊糊都是血,可他却忍耐着,没有一毫松懈。
他冷冷看着隆巴,眸中寒冰刺人。
“你竟使诈?”
隆巴不以为然:“竖子尔,我用了你又当如何?”
“赫达民风讲究磊落,可你却阴险狡诈,实乃败类。”
萧祺不屑地看着手下败将,抓起枪身投向他,做最后一击。
可是就在枪尖快要刺到隆巴的额头时,突然从别处飞来一把长刀截住了他的花枪,两把武器相撞发出“砰”地一声刺耳巨响,重重摔到了地上。
“够了,到此为止。”
多桑从看台上站起来,责备地看了萧祺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侯恪匆匆下令散场,跟在后面风也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