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多隆一行人已走,假扮书生的暗卫也死了,眼下无其它法子只得顺了骆卿安的意思,等她再去打探。
几人悻悻回府,见到何氏和冷瑶大略解释了一番便罢,各自早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骆卿安便往兵部去打听消息,此事隐秘,她不便大肆声张,只得拐弯抹角想从别人嘴里套出一鳞半爪的消息。可忙活了一上午也无所获,兵部一如既往,日子平静,并无特别的迹象。
她无办法,只好等过了晌午职毕后再去趟多隆家里。可这人多疑,她这时过去会不会引他疑窦?
思忖再三,她打听到多隆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极得他的宠爱。这名小妾原是上都有名青楼里的头牌角妓,盛隆时,上都城里王公贵族为搏美人一笑,常给她送金银玉帛、古玩字画,怕她觉得腻味了,又寻来上都城里的时新玩意儿逗她开心。角妓受惯了青楼里众星捧月,新颖多趣的生活,嫁给多隆后,高门中规矩多,日子过久了没了最初嫁于多隆时的新鲜劲,她不免开始觉得沉闷,对着多隆也总蛾眉紧蹙,郁郁不乐。听闻,多隆最近除了公事,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家里这位如花美眷,他正愁如何让她开心。
骆卿安前世过了大段在外斗鸡走狗的日子,对于怎么玩颇有心得。她想了个法子取悦多隆的爱妾,找了一位艺人去他的府上拜访。
多隆也刚下朝回府不久,正坐在屋里喝茶休息。听到下人报骆卿安来了,他马上起身出去迎接。
骆卿安携人等在了府上的一道垂花门前,看见多隆她立刻迎了上去。
“义兄近日安好?”
自从那日多隆提出要和骆卿安结拜,他一直惦念这件事,但苦于弟弟多桑的病总不见好,只能一再推迟。可他平日若见到了骆卿安,或是对外提起她,总对她以义弟相称。骆卿安为了和他套近乎也不拂了他的好意,接受了这个称呼。
多隆笑道:“多谢义弟挂念,日子还凑合。”
他看到她身后还跟了一戏服打扮的人,猜到了八九分她的来意,便也不问,边说边将她请进屋。
骆卿安坐下后开门见山道:“我听闻义兄最近有桩烦忧事,恰巧弟弟我近得了一人,有几招娱人逗乐的小本事,不知可否为义兄稍解苦闷?”
多隆也不瞒她:“和兄弟我就直话直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最近确实因内子的事苦恼。她日日忧愁,在府上掩面垂泪,连人都消瘦不少,闹着要出府去住,我也不知怎么才好了。”
骆卿安宽慰他:“姑娘家敏感多思也是常事。我今日带了一个艺人过来为哥哥你添娱散闷,哥哥何不请嫂嫂也一同过来观赏,说不定也可解解她的愁闷呢?”
其实多隆姬妾众多,他早年娶了一房嫡妻,但不得他喜爱,又因天性风流,婚后不到一年他就往房里又陆续纳了两名妾,之后只要他看中的就会将人充到自己的后房,过得竟比皇室还潇洒肆意。正房早就过得水深火热,可无奈家族势力不如他,怕闹起来撕破脸,只敢怒不敢言。骆卿安来之前将这些打听了清楚,遂也不在多隆跟前提其他人,免得让他不快。
多隆知骆卿安有心替他解难很高兴,马上吩咐下人去叫了小妾过来。
少倾,一名头上簪花戴珠,身裹绫罗锦缎的娇艳女子娉娉婷婷进了屋,走至多隆身前福身问好,遂又看向骆卿安。多隆与她介绍了一番,女子又向骆卿安问候才坐在了多隆身边。
骆卿安观她眉宇间果然笼着淡淡愁绪,倒不像故意装的。
她道:“今日带了一艺人特来供哥嫂赏观,盼能开怀纾闷。”
说完,艺人走至众人前面,手里提着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外面盖了罩布,显得神神秘秘。
他忽然将布拿掉,三具人体骷髅赫然出现在面前,栩栩如生,唬了众人一大跳。
多隆的爱妾立即吓得花颜失色,手指颤抖指着骷髅道:“这...这是一具人骨头?”
骆卿安笑而不语,多隆也皱眉盯着骷髅不明就里。
艺人道:“夫人莫急。”
说罢艺人提起一具头戴仆头的大骷髅,牵动丝线,骷髅的四肢开始嘎吱动作,朝身边略小的骷髅微微躬身,似在作揖。它们身边还有一具小骷髅,貌似儿童,见两只大者一来一往,它裂开嘴骨露出诡异的笑容。
戏份展开,恐惧感也渐消失,骷髅关节灵活,许多动作比一般的木偶做得更加逼真到位,到精彩处观看的几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小妾也不再惧怕,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用帕掩嘴咯咯笑出声。多隆见她终于露出久违的笑,也觉心宽气舒,高兴起来。
艺人两手同时操纵三只骷髅,手臂抬高,指节舞动,还不时嘴弄口技,配上声音,更让戏精彩纷呈。
戏毕后,几人不觉掌声雷动。小妾似还意犹未尽,还想再看一出。多隆恐她精神刚好又受累,心疼肉疼安抚她去休息。
“无需着急,就让他在家住几天,心肝儿想何时看就何时看,岂不好?”
小妾这才满意,作罢,听他的话回屋休息,起身朝多隆和骆卿安福了福道别。多隆满眼宠溺望着她去了,他已经好长段时间未见爱妾温柔待他了,见她香腮带笑,楚楚动人,心都酥了一半。直到那小妾出了门人看不到了,他才意犹未尽回头。
多隆回头看骆卿安正望着自己,自觉失态有点窘迫。但他心里极感激骆卿安送的大礼,为他解了棘手难题,对她又多了一层亲近。
“义弟真是我的再生菩萨,我何德何能能与你做上兄弟?今日闲话莫提,我两好好在一起吃顿饭,喝美酒,不醉不归。”
骆卿安心里惦记要在府上寻人的下落,可又不好拒绝他,只得先应承下来,届时再想法子早点离开去办事。
她答应了多隆的请求,他立即吩咐下人大摆筵席,拿出陈年好酒款待骆卿安。
席间多隆兴致高昂,酒兴大发,骆卿安抓住了机会在旁为他一杯接一杯倒酒,自己却只稍稍抿一口,多隆只顾说话,没有注意她喝了多少。
几巡酒后多隆明显有了醉意,到后来实在支撑不住只得趴在了桌上。骆卿安见他真的醉了,叫府上的人送他回房,自己则借口上茅厕出去在府中找人。
凭她对多隆的了解,如果昨日送来的人对他重要,他定会先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管起来,等过几日确定安全了,他应才会将人送走。所以,他将人扣在自己家中的可能性最大。再不济就是送去了别的隐蔽处。可无论怎样,她来都来了,不搜查一番岂不对不住她今日出钱看戏的银钱?
家中之事能从谁口里问出来呢?她想到了院里看门的婆子,一般来说,这些婆子见钱眼开,好奇心重,喜欢打听府中的事,还嘴碎眼皮浅,知道点事喜欢到处谈论。她找到多隆府上一处角门位置,见管事的房里正好有个婆子在烫酒,走了进去。
多隆两次招待骆卿安都惊动了阖府上下不少人,眼观八方的婆子自然也晓得她,见到她来简直受宠若惊。
“哎哟喂我的祖宗奶奶,竟有这样一位贵客来了。”
骆卿安笑道:“婆婆您坐,我晚上与大人喝酒,他多饮了几杯现在醉了,我本要归家,可看您一人坐这让我突然想到了我的祖母,就进来看看。”
婆子听了更是唬得不行,直做阿弥陀佛状:“大人神一般的人物,说这话真折煞老婆子了。”
骆卿安见她毕恭毕敬,应是个好套话的人便道:“婆婆每晚都当值么?”
婆子递给她一杯茶醒酒:“是啊,我在大人的府中做活已十年了,之前年轻力气大时在大夫人房里做粗使活,近年来身体吃不消了,大人体谅我是家里的老人,给我派了这个轻松点的活。”
骆卿安确也有点醉意,接过茶喝了:“不知婆婆昨日有没有看到府里新来了人?我与多隆大人交情深厚,知他怜香惜玉,恰巧我最近也新得一美人,正想送给大人,可我听闻昨日大人好像新得了一名女子,所以思量是哪里的人,会不会将我选的人比下去,那到时可没面了。”
婆子想了想道:“昨日大人早晨极早出门,但很快就回了,接着又出去了。好像并未见他带回什么女子,只带回了一名男子,据说是他远房的亲戚。”
骆卿安一听有了眉目,能对上昨日的事,追问道:“哦?大人的亲戚?这人现在就住府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