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赫达人更觉没脸,特别是拓跋焘,他甚至感到,萧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奚落他,嘲笑他,拿脚踩在他的脸上蹂躏。
更可气的是,事情发生后,拓跋焘马上封闭了上都,多隆和隆巴带人到处盘查搜寻,就算是只蚊子飞过,也得捉住看几眼。可即便这样,他们也连续搜了十来天,也没找到萧祺的人。
拓跋焘盛怒之下,降了隆巴的官职,贬为指挥佥事,至于多隆,因他留着有用,暂且未动他的官职。但是连日来,多隆有事要面见他,拓跋焘要么以事推辞,要么对他态度冷淡,显然与他生了嫌隙。
多隆自入朝以来,向来是顺风顺水,八面来风,志得意满,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落魄?
他铆足劲找人,想要弥补过错,可连刺客的一片衣角也没捞到。十几天过去了,他也渐渐气馁,整个人迅速萎靡。平日下朝后,在路上见了人不打招呼,也谢绝所有登门拜访的客人,只窝在自己的房里,与姬妾玩闹散心。
骆卿安也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唯恐他们会找到萧祺,因而时时刻刻紧盯着多隆等人的动向。直到找不到人,喧嚣渐渐落定,她才松口气。
她也打心底里替萧祺高兴,他终于平安度过了这一劫。
这日,她许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心情颇好,在公署中翻阅赫达的兵器造册,在脑中一一印记他们的兵器种类和特别之处。万一两国又开战,虽因锦衣卫的事情,她再也回不去了,但她也能悄悄递过去消息,所谓战场上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看了大约半个时辰,她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抬头便看到萧祺一脸愁苦进了门。
骆卿安头疼道:“你怎么又来了?怎么这次连通报都没有?外面守着的人呢?李榔头?”
萧祺示意她别喊了,随手搬过一个杌子坐下:“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我又不是外人,他们为何要拦?”
骆卿安近日愈发觉得他口无遮拦了,睨他一眼道:“你怎的不算外人?难不成和我一个姓了?”
萧祺笑道:“我意思是,我虽官职低微,也好歹是兵部的人,之前他们认生,不知道。再来一回,可不就认识了?”
骆卿安知他嘴巴伶俐,脑筋也转的快,不想和他分辨,只低了头不睬她。
萧祺见她分明是说不过,在躲他,也不再故意逗她。他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唉声叹气:“哎,罗大人日日锦衣玉食,食有金莼玉粒,居有蓬莱阆苑,哪懂下面人的苦唷。”
骆卿安莫名其妙看他,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
“你今日来,准备唱一台阴阳戏?”
萧祺垂下头,眼圈似乎都红了,嘴唇阖了阖道:“突遭变故,罗大人还要责备我。”
骆卿安放下书,似笑非笑道:“行行,你说说,我怎么高高在上,不体恤属下了?”
萧祺抬起头,投来惨兮兮一望:“昨日,赫达人在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廊房前试验弩炮,竟打偏了,恰好打中了我住的那间屋子。瞬时,我的那间小破房坍塌毁灭,成了一堆废墟。”
骆卿安没想到他还真遇到事了,还是一件离奇的惨事。
“你说什么?有人在你们住的地方试验弩炮?”
萧祺提起这桩愈加委屈:“可不是?我们就住在公署后面的廨房,本就房屋有限,我房没了,去问管事,管事说已上报工部,需要花些时日才能建好,这段日子他们就顾不得我了,让我自己想办法。”
骆卿安不可思议看他:“怎会有这种事?他们也太胡来了。”
她虽觉得怪异,可也不便怪责试验弩炮的兵卒。毕竟她的辖管范围是武库司,出了这里,外面她谁也管不着。
她忽然对黄白衣生起同情。记得他们一同入伍那时,他是个对起居很讲究的人。这下子房子没了,他若住到外面去,会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萧祺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可现在事已发生,去责怪谁也没用,最要紧的是,我现在没了房子,流离失所,不知要往何处安身。”
骆卿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一时没了主意。
她略思几息后道:“要么,我先借你银子,待你周转过来,再还我?”
萧祺若有所思想了想:“多谢罗大人慷慨解囊,可卑职的俸禄微薄,上都客房大都价高,若是住贵了,不知何年何月能还上。不如暂且借住罗大人府上,容我过渡一下,待我找好房,价钱适宜,居所也合我的意,我再搬走,这样如何?”
骆卿安犹疑起来。就她的本意来说,她不愿让黄白衣住进自己家。可他之前帮过自己多次,现又突遭变故,她完全撂开手,冷眼旁观,不闻不问,也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薄情,冷情冷义的。
纠葛半晌,她道:“也行,你暂住我府上,食宿费用就不用给了,最近我也会帮忙留意合适的客房,若有消息,会尽快告知你。”
萧祺忙不迭道谢:“多谢罗大人,大人心慈好善,卑职铭刻在心,决不忘滴水之恩。”
骆卿安斜他一眼:“停,多余话自不必提。切记不可留住太久,尽早找好房子。”
萧祺正色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