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将菜放好,也寻了张椅子坐下:“是,平生头次做厨子,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说完他从面前的盘里夹了一筷子笋尖到她碗里。
骆卿安试了一口,味道竟还不错,可以入口。
她联想起萧祺平日的做派,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模样,实在没看出他还会亲自下厨。
她揶揄瞟他一眼:“你这次为了赔罪舍得下血本了。”
萧祺嘻嘻笑着,又夹了一只螃蟹给她:“你再试试这个,正宗的花雕醉蟹,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买到。”
骆卿安掰下一只蟹钳咬碎蟹壳,津尝里面的肉,一股熟悉的香甜渗入舌尖,她不由得为之一振。
“这蟹腌得极好。我记得以前在家时,每到了秋季,全家人都会围坐在一起吃蟹,那蟹黄多得哟,可以塞满口。”
她想起从前,很是兴奋,双眸闪烁明亮的光芒。
萧祺舀了一勺莲藕排骨汤:“可惜现在不是吃蟹的好季节,只能先用腌过的蟹解馋。若是到了秋季,我们一起去吃肥蟹可好?到那时,吴地不仅有蟹,还有各类鲜鱼美果,糕点也是一等一的好,管你吃够。”
骆卿安起初看到桌上的菜样样来自吴国,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他的意思。现在听到他的话,她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萧祺请这顿饭,不是完全为了赔礼,还为了劝她回去。
她停住筷子看着他:“为何你总想让我回那里?”
“吴地本就是你的家,你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难道过得开心吗?”
骆卿安怔了一下,随即脸色阴沉下来:“我已经说过,我不回去了,至于火器的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萧祺见她又开始不悦,赔笑道:“先吃饭吧,不提这个了。哦,对了,我今日听说,吴国的皇帝不知为何,撤销了对骆家的追捕。”
骆卿安惊讶道:“当真?”
“自然是真,我没必要骗你。”他悄悄留意骆卿安的神色,见她果然露出喜意。
“可他为何突然这样做?”
萧祺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认为当今陛下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辨是非,或许是他明白了什么吧。”
骆卿安不做声,只是直愣愣看着一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饭毕,骆卿安看着萧祺在收拾碗筷。他的手掌大而宽厚,但明显不擅于做这个,十分笨拙将碗碟摞在一起,歪歪斜斜端去了厨房。
骆卿安到底吃人家的嘴软,不好意思干坐着等他,也起身跟了过去。
站在门口,她看着萧祺直挺的背影,耳边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
“给我吧,帮你洗。”
“不用了,客人来家吃饭,哪还有让洗碗的理?再说,我现在可是住的你的房子,该讨房东欢心。”
可看着他将碗在水盆里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上面的残渣仍顽固地黏住,骆卿安又忍不住了,伸手去夺。
“还是给我吧。”
“别,我来就行。”
两人开始夺碗,不巧骆卿安的手肘碰掉了灶台边上的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裂成几瓣。
她见碗碎了,很是过意不去,立即蹲下身去拾碎片,忽然看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抬头见萧祺离她不过寸余的距离,甚至能看到他的瞳仁中自己的影子。
“别动,碎裂的瓷片极锋利,伤了你我罪过可大了。”
骆卿安感到手背上的温度消失,见他起身去找来笤帚,将碎片扫进篓里。
他不肯自己帮忙,骆卿安只好站起身。但由于蹲得太久,站起后眼前漆黑,脑袋一阵晕眩,差点要摔倒。
可她只是略微没站稳,就感到前方的人大踏步过来,紧张地扶住了她。
“没事吧?”
骆卿安摇摇头,睁眼看清他的眼里满是焦急。他为何总这样在意自己?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的目光总会追随自己,就算自己只是遇到一点很小的危险,他也会很在意。
糟糕的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在乎,倘若哪天看不到他如此的反应,她一定会觉得心的某处空落落的。
骆卿安第一次不再躲避萧祺的眼神,她想要看得久一点,最好是能深深印刻在心的某处。
兵部尚书的府上近日来日日笙歌,只要从旁经过,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绵婉的曲调,仿佛能酥到人的骨子里。
多隆躺在一把紫檀木醉翁椅上,身旁环了几名美姬娇妾,替他捶肩捏腿。
他张口吃了几颗喂到嘴边的葡萄,吐出籽到一名姬妾的柔夷中,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隆巴求见。
多隆因吴人被劫的事与拓跋焘有了隔阂,对同卷入其中的隆巴也没什么好印象,听到他来了,微微皱眉。
“他怎么来了?”
“小的不知,但指挥使大人说有重要的事向您禀报,还说,一定要面见老爷。”
“叫他进来。”
隆巴进来后,扫了一圈屋内娇娆昳丽的歌女姬妾,走至多隆面前向他打恭问好。
多隆呼退旁人,示意让隆巴坐下说。
迟疑一下,隆巴做出大为叹息的样子:“大人是想要放弃么?”
“不过是平日庶务繁忙,偶尔放松片刻,何来的放弃?”
隆巴似放下心:“那就好。大人虽近来与殿下产生一点分歧,可我相信,不久大人必定会重回高处。”
多隆听到这话有了眉目,问道:“这话怎么说?”
隆巴凑近他,放低了声音:“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而且敢用性命担保消息的真实性,那个罗安根本就是个假的,她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