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记得方覃提到过晁敏,但方覃死得无声无息,晁敏是怎么知道的?
又想到易柏明里暗里诱她前来,杨悠雁似乎猜到了缘由。
恐怕是易柏透露的,他们也在找这幅卷轴。
又恐怕,想找到卷轴的不止易柏。人、妖、魔三方,都知道方覃之死,都有可能给晁敏透露消息。
杨悠雁悄悄问:“师父,刀宗遗址有什么啊,为什么这幅卷轴这么重要?”
刀上传来颤动。她立即嘻嘻道:“我猜是画了很好吃的饭菜,要真有这幅画,我也天天挂着解馋。”
不用梧灵多说,只见她这么一反应,杨悠雁就大致有了方向。
那里面的东西,或许与长铮刀有关。
“若你真能找回卷轴,就给你换一柄新刀。”
杨悠雁眉上一喜,“真的?”
“真的。”唐复见她仍穿着舒适宽敞的粗布衣,与在剑门村时没什么两样,忍不住道:“你也该换一些好刀好衣裳了,天音宗弟子不都应该穿常服吗?”
“太规矩古板了,束缚得很,我不喜欢。”
辞别唐复后,杨悠雁回了楚州,天天守着方覃的墓。白天守,夜里守,守到她都快把方覃的刀法琢磨透了,还是没看见第二个人来到过这里。
她守墓的这几日,章行岚也回到了天音宗。
尹云晖专程去音门外面等人,对外称是等能医治自己的内丹,惴惴不安地守在门口。他没有听说小队的伤亡情况,直到见回程的只有章行岚一人,才如同从云端坠下。
“阿雁呢?”
起初他只以为杨悠雁跟在后面,见章行岚神色沉沉,又见他手里攥着弟子的符牌,脑中轰然一炸。
只有身死的弟子,才会把符牌交给他人。
他霎时明白了原委,拦住章行岚,“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让开,我要告禀杜长老。”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让开,至少我们完成了任务。”章行岚不知他问的是谁,脑中先浮现出方覃那一方墓,咬着牙将他的手拨开,“你该庆幸杨师妹始终为你考虑,非要拿到内丹才肯罢休。”
尹云晖跌了几步,胸腔中的剧痛再也忍不住,“那,阿雁的符牌在哪里?”
“她的符牌不在我手里,在楚州养伤,晚一些回来。你有急事吗?”
尹云晖听闻杨悠雁还活着,先缓了口气,又焦急道:“为什么在楚州养伤?她病得很严重?”
章行岚皱了皱眉,总觉得尹云晖太过关心杨悠雁,有些难以理解。他不擅长说谎,又不知该如何回答此事,含混道了句“还行吧”,先回音门禀报了。
尹云晖将“还行吧”三个字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意识到:这可不像是回答病患的话。莫非杨悠雁留在楚州,是因什么不能说出来的缘由?
有小弟子从音门走出,“是尹师弟吧?”
“对。”
“杜长老说将这内丹给你,但宗门弟子的医术怕难根治,要委托药谷弟子想办法。”
药谷弟子也有,沈聆之就是。
尹云晖对沈聆之存有芥蒂,但知道沈聆之不是坏人,害怕与药谷弟子起冲突,这才一直没去找他。
好在,沈公子并不在意。他轻易就看出尹云晖用过赤血莲,“你也是好运。这内丹中有刀宗的内力,恰恰能与你契合,不枉费杨姑娘舍命救你。”
尹云晖听他喊“杨姑娘”而非“阿雁”,一下子雪霁云晴,“多谢沈公子。”
“接下来怎么打算?”沈聆之推过来一只锦囊,温和地笑着,“本想找人将这个给杨姑娘送去,想来想去都信不过你,就怕你没有时间。”
那只锦囊勾着金线,内里虽没放什么东西,外表却光鲜亮丽,恐怕比他还值钱。
“这是什么?”
“这是杨姑娘用来救你的东西,叫赤血莲。若非她将自己的药给了你,你恐怕撑不到现在。这枚药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压制妖魔之气而不被察觉的东西。”
妖魔之气。
尹云晖碰倒了放在手旁的杯盏,幸好杯盏中没有水,没将价格不菲的桌布打湿。
他想到了被易柏追杀时,在洞穴中碰见的那只鬼魂。
似乎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杨悠雁和沈聆之相近了。
沈聆之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但二人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
也是透过这沉默,他知道,沈聆之与自己都不在乎杨悠雁的身份,并且愿意回护着她。
至于为什么,尹云晖不愿细想。
沈聆之先打破沉默,“此行也许会耗费你一段时日,占用八宗会盟前的练武机会。你愿意帮这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