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不了。”
见她不走,贺西楼放下书,一手撑着脸,散漫开口:“你不愿意走,要不今夜便留下侍寝?明日我便要离开洛州去西厥,没有半年也回不来,就趁着今夜良辰美景,你我早些同房?”
罗裳抬手护着胸前,瞪大双眼看着贺西楼,“不可!”
惯会用这个来吓她。
他轻笑,随即仰头靠着椅背,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既然不愿意,那你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走,是做什么?”
罗裳收拾好汤蛊,又端着木案,很快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留下。
被打开的阁门,没有阖上,外头风雪呼呼声音作响,冷意无比。
可是,屋子里头的贺西楼却全身燥热得厉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暖炉的缘故。
可等下人将暖炉端走后,屋子里头很快降温下来,可偏偏他身上滚烫得很。
他看着桌案上留下的一碟姜片蜜饯,又想起方才罗裳端给他的那一碗银耳汤,下一刻跌坐在椅子上。
不过多时,他满身热汗浸润白色里衣,勾勒出紧绷挺阔的身量,偶有一滴热汗坠落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
另一边。
罗裳看着药锅里头剩下的银耳汤,犹豫又踌躇,“明明一整瓶的七日醉都放进去了,他竟还能那般淡定自若……”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结果,“药是假的?”
可是齐思为何会给她假药,还要她拿这个假药去给贺西楼下药……
罗裳绞尽脑子也想不明白,于是拿了勺子来,尝了一口银耳汤,又过了半晌。
她终于明白过来,或许……这并非真的七日醉。
不过多时,云瓷拿了一封信进来,“小姐,您的信。”
罗裳忽然觉得有些热,便走到东边的轩窗,伸出手来支起窗户,伴随着习习寒风袭入,她才觉得疏解不少。她接过信便拆开来看,就见信上写着几字:药,无碍。
她后知后觉:“原来,就是为了试探我会不会给贺西楼下药。”
她将信一折,丢进旁边的暖炉里头,一簇火苗瞬间燃起,很快化作一团乌黑。
云瓷打了个哈欠,“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要不早些歇息?”
罗裳却觉得心里头燥热得厉害,开口说话时,声音都是低哑连绵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云瓷点点头,可当她要走出去时,却发现罗裳绯红异常的脸蛋,“小姐,您的脸好红。”
听到云瓷这般说,罗裳也察觉出了身体的不对劲。
她想要挪动脚步,却觉得腿脚瘫软,身体里头却仿似一把火正在激烈地灼烧着,灼烧着,恨不得要将她的身体给融化。
起初她还以为是卧房的暖炉放得过多了,才会出汗难受,可是越撑下去越觉得不对劲,自己浑身滚烫得如同沸水。
于是,她便伸手来脱掉披帛,却还是觉得热,“云瓷,把屋子里的暖炉都端出去,我有些热。”
云瓷却冻得鼻儿通红,怔了一下,“小姐,屋子里只有一个炉,若是没了暖炉到了后半夜,又会觉得冷的。”
罗裳一手撑着桌案,身子软塌,声音越来越小,颇有些气息不稳的样子:“端出去吧,我不冷。”
云瓷乖乖照做,等到云瓷返回时,就看到罗裳已然站在云烟阁院子里,就那般站着,身上就穿着一件梨白色的绸缎衣裳,云瓷担心便拿了披风出去。
“小姐,小心受凉。”
罗裳素来身子骨柔弱,没到寒冬之时只要入了寒气便会害病,经常到了翌年酷暑还未好,云瓷自小跟在罗裳身边伺候,自然也知道。
罗裳匀了匀气息,却觉得身上好热,她伸手来挡住:“不用,我觉得有些热,不想披。”
云瓷冻得都缩脖子了,听到罗裳这般说,越发觉得不对劲,她走近上来一瞧,就见罗裳面色酡红异常。
冬日落雪,院子里都是盈盈的光,衬在罗裳的脸蛋上,就更加明显了。
云瓷惊呼一声:“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走过来握着罗裳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也滚烫得厉害。
罗裳大口呼气,一手捂着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处迸裂出来的感受,她艰涩开口道:“我好热,云瓷我想喝水。”
云瓷很快反应过来,随即转身离开,准备去给她找水喝。
等到云瓷离开。
罗裳看着满地雪白,脚下却冷冰得厉害,身体里却燥热得难耐。
她身子一软便跌在雪地里,雪很软,也很冰冷,仿佛是慰籍一般,她的手掌在接触到雪的那一刻,眼里终于露出一抹疏解。
于是,她躺卧在雪地里,却还是觉得不够,这雪不能解她的热。
她刚要翻身打个滚儿,隐约里,漫天白雪里头,恍然出现一个身影。
她眨巴着眼睛,却被雪花迷了眼睛,隐约里她感觉到有人正在挪动她的身体。
罗裳不愿意起来,便要伸手推开,嘟囔着:“我不走。”
那人呼吸一紧,俯身过来,有力的臂弯扣紧她的腰肢,将人一把捞起,“会着凉的。”
这声音,尤为耳熟。
罗裳勉强睁开困顿的眼,隐约里便见到贺西楼的脸。
手指在触及到他脖颈的那一刻,却滚烫得厉害,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贺西楼的。
“原来是你啊…”罗裳嘟囔一句,细长手指,点了点他的脸,“贺西楼,你脸怎么回事,这般红?”
她有些不清醒了,身子软得不行,索性便靠在他身前。
贺西楼喉咙上下滚动,偶有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落,“啪嗒”刚好落在她的身上,罗裳好奇便垂眸看了看自己,许是刚才她挣扎的缘故,现如今梨白色里衣被揉开,露出粉桃色的襦裙紧紧裹住的小山丘颇有种呼之欲出的错觉。
她惊呼一声,便伸手去挡,葱长小指本就纤细瘦小,挡也挡不住粉桃襦裙下的风光。
贺西楼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偏过头去,可是又不知道为何,再次转过眸来。
他伸手来扯下披风利落的裹在她身前,只露出一颗小脑袋。那一刻,罗裳的呼吸都落下一个拍子,耳边只有呼呼的寒风声,以及倒还算安分的落雪不停歇,她深吸一口气时,独属于贺西楼的气息尽数灌入她的肺腑,淡淡的,幽兰沁香。
不知道为何,罗裳觉得这种气息,过于熟悉了,或许上一世的她也曾佩戴过此种幽兰香。却没想到,贺西楼也喜欢……罗裳想着想着,鼻尖被冷风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时,贺西楼的手却停在她的肩上。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又隐约藏着某种情绪,“还是早些回屋,再待下去迟早会闹病。”
这话,一贯的霸道不容拒绝。
罗裳怔愣一下,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罗裳这才发现,贺西楼脸红了。有些异样的红,就连素日如同墨色的眼底,此刻也翻涌着血丝。
“贺西楼,你这是生病了?”罗裳问道。
贺西楼呼吸一滞,抽手离开,“没有,你早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