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罗裳拾着梨白手巾抹眼泪,哽咽一句:“好了,我入你梦过长时间了,再久了,你怕是会身体不适。我这番就先告退了。”
哈,这就走了,后来呢?后来他为何没有赴约?为何跟你说那句伤人心的话?可有后续呀?
这听故事,只听个一半,十足的吊人胃口啊。
“等一下!”乔兰舟准备上前去,却也只抓住了罗裳梨白色的裙角,下一刻便化作一缕白烟随风消散。
乔兰舟索性坐在地上,往空空荡荡的四周看去,就见方才那颗歪脖子枣树也没了。
“你故事还没讲完,下次讲是什么时候啊?”“她”朝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喃喃了一句。
“我能入你梦,万般皆是缘分,下一次我也说不准。另外……你说得对,我的身子既然被你占据了,你便是这具身子的主人。那你可要好好珍惜,若是不珍惜,我可要拼了命的抢回来,到时候去霸占齐二公子去。”罗裳的话自风中传来,不大不小,清脆而又连绵,全都被乔兰舟听到耳朵里去。
不是,万般皆是缘分,那他何时才能听到结局啊?
吊人胃口啊,吊人胃口……
乔兰舟愣在原地,可是画面陡然一转,“她”已然顶着罗裳的身子,站在一月黑风高万丈悬崖之上。悬崖的风,呼啸声如鬼魅,接二连三的吹动,恨不能将她立刻掀翻摔倒跌落悬崖。她害怕急了,想要挪动脚步,却发现这脚僵硬得厉害,还不听自己使唤。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掉进悬崖没命时,她潜意识里觉得既然是在梦里,为何这般害怕?那就掉下去罢了,反正醒来也会是一场罢了。
于是摆了坦然的姿势,坦然自若的朝着悬崖边上去。
可下一刻她的手腕便被人稳稳拉住。
她偏头来看,就看到呼啸的风里,卷着翻飞的树叶,还有贺西楼。
他的力道很重,终于将她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扑通一声,二人摔倒在地上,罗裳下意识咬紧牙关,却发现一丁点儿也不疼。
对嘛,毕竟是梦,镜花水月而已。
何来的痛感。
她慢慢抬眸去看贺西楼,“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稀奇,还是第一次梦到贺西楼救她的。
从前,在梦里,都是满地尸首,血流成河的画面,而他便是执刀的侩子手诸如此类……可如今,这个梦很不一样,他放下屠刀,却成了救她于危难之间的贺西楼。
贺西楼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又露出那一抹熟悉的目光。
最后他扶着她坐起来,只见他挥刀斩断了衣袍上的一角,随后准备给她包扎。
却被她稳稳接着手,“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是什么温柔刀,悄无声息的抹了她的脖子?
他摇头,眉头微微挑起,伸手来,点了点她的眉心,示意她松开手。
后来……罗裳松开了手,就看着他拿着布条,一手握着她的手掌心,露出手掌心的擦伤,包扎着。
罗裳惊讶:“何时受得伤?我怎么不知道。”
贺西楼就是个哑巴,依旧是一句话没有开口。
后来想想也挺不错,他那人一开口就是满嘴骚话不正经的,偶尔当个哑巴还挺不错。罗裳站起身来,贺西楼给她系了个结,是一个她也看不懂解不开的结,她纳闷,举着手道:“你让我如何解?”
贺西楼伸手来,握着她的手,竟还放在嘴边吹了吹,说:“放心,有我在,我给你解开。”
嘿,你怎么说话了,谁让你说话了,谁许你说话了?
罗裳刚要抽开手,却看到贺西楼从衣裳里拿出一条淡青色的丝带,用着一种极为不正经的语调同她玩笑:“放心,我这里有很多条,要不都给你系上?”
那一刻,罗裳觉得这定然是个不正经的噩梦……尤其不正经……她老脸一红,心头竟然一直跳个不停,跟被蝎子叮了一样,她惊慌失措捂着胸口,一步步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梦里的贺西楼,全然不听她的,而是三两步上前,利落将人捆住了。画面陡然一转,竟然又回到了草地上,地上俨然全是桃花瓣,下一刻她被小心轻放在地上,贺西楼欺身过来,十指合十慢慢与她相扣,他的气息从她耳边袭来,他的声音藏着危险和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低声说着:“放心,铺着花瓣和披风,不会硌背。”
难不成,这还是一个噩梦般的春梦?
罗裳干笑两声,心里紧张,可偏巧四周的香气越发浓烈,越发浓烈,她晕晕乎乎之际转眸看去,就看到一层薄雾掩盖下,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气度不凡一身白袍,待到她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人竟是……齐思?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被当作野鸳鸯了。
罗裳本欲喊着齐思来救救她,可是现在如此尴尬场面,看到了难免误会,会影响合作关系的……她咬着唇,试着推开贺西楼,可再看向齐思时。
他已然走了过来,面容冷峻,没了往日的温润如玉。
“你们在做什么?”他显然是怒了。
下一刻,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就那么一瞬儿的功夫。
白花花的齐思,俨然化作一头黑乎乎的……狼。
龇牙咧嘴的那种,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身上的贺西楼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一样,他一个利落起身,还记得解开披风就那么阔气一挥,披风就那般利落的掩盖住她的身体。
下一刻,贺西楼手执起长剑,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飞了出去,与那化作恶狼的齐思争斗。
那场面,罗裳从未见过,只见电闪雷鸣之际,长剑利落的划破饿狼的脖颈。
一声哀嚎起。
恶狼重重摔在地上,很快没了气息。
罗裳见此,一颗心重重沉到谷底,她抱着披风挪小步子过来,躲在贺西楼身后,“你把他杀了?”
贺西楼满眼冷厉肃杀之气,罗裳不是察觉不到,只因为是场梦的缘故,所以她不怕贺西楼。
“嗯。”他点头,随后转手丢下长剑,带血的长剑和石头地面碰撞,传出叮铃的清脆声音。
罗裳心里知道是个梦,倒也表现得不甚在意,于是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贺西楼拉住手腕。
却被他抱在怀里,紧紧拥抱着,直到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可以信我的。”
罗裳当即一愣,问了一嘴,“信你什么?”
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信我,会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三个字,罗裳心里闷闷的,总觉得很不舒服,许是想到了当年乔家被灭一事的不甘吧……她可记得,那个时候的贺西楼未能护着她。于是,她许是恨意上心头来,抱着他的肩头就开始咬,虽然知道是个梦,但心里总不能委屈自己不舒服了不是。
所以,她咬住了贺西楼便不松开口,起初他也挣扎过,但到后来竟然索性便不动了,兀自随她抱着,咬着。
……
咬着,咬着,便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