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不要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威胁不到我的。”说着,罗裳捏紧手准备离开。
这个人过于神神秘秘了,和小和尚比起来,这个梅影更让人猜不透,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都能让她一瞬间自乱阵脚。可是走着走着,罗裳忽然顿住脚步来,转过身,凝着梅影的腹部,“你既能看得出我身边有一女子,那你可看过你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像李平多一些还是像你自己?”
闻言,梅影果然冷下脸来,下意识伸手挡住腹部,“你敢威胁我?”
罗裳将手背到身后,倒是不怕,兀自上前来,“是你先威胁的我。”本来呢,这还心存愧疚,不该和齐思建议将这梅影送入宫去,可是现如今她已然威胁到了她以后的算计和筹谋,就不得不防备起来了。或许,早该心狠些,直接跟齐思通风报信,到时候派人活捉了梅影和太子,然后将人往永宁帝跟前一送,既除掉了太子也能间接除掉贺家,若是永宁帝受不了刺激情绪激动一命呜呼,两全其美。
梅影瞪着罗裳,一字一句道:“那你便是承认了,你是男子的事实。”
“承认了如何,不承认又如何?你到了贺西楼面前胡咧咧,他也不会信你。”罗裳伸手来,拍了拍梅影的肩。
“罢了罢了,我只是好奇便拿出来说一说,而且我也没有心思去管旁人的事。你自个儿都忘了自个儿是个男子,还甘愿待在贺将军身侧,我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哟,你膈应谁呢?
罗裳嘴角抽了抽,看着梅影,却见她淡淡笑着,“你看我也无用,你既然用了这副身子,总归会彻底成为女人的那一天,或许现在你还在倔强着,别扭着,觉得心里难以接受,没法子接受。时间会证明一切。”这一次,轮到梅影伸手来拍了拍她的肩,下一刻她凑过来,小声的,对罗裳说,“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与何人合作。你放心,那个人既然送我入宫,我应当感谢他的,你只要不给我使绊子便好。”
罗裳一惊,“你……”
万万没想到,敢情这个梅影还是个谍中谍啊,明面上是太子李平府邸的下人,却未想到竟也与齐思私下有交流……竟然连她和齐思合作的事情也知道。
梅影仍旧一脸淡定,伸手来点了点唇,“用不着这般,你帮我瞒着,我必定帮你守口如瓶,一诺千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方才你说的那句话,我挺喜欢的。”
“罗裳。”罗裳眯眼,缓缓道。
“罗裳这个名字,也不是你的真名罢……不过…我也无兴趣知道你的真名。”
“那你还问我作何?”罗裳轻笑。
“闲罢了。”
罗裳:“……”
“对了,进宫真就那般好,这永宁昏庸无道迟早要被踢下皇位的,何不跟着太子,等他继承皇位以后你照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
梅影转过身,伸手来轻拂过桃花职,听到罗裳说这句话,身子稍稍一僵,随即微偏转过头来,语气颇许无奈:“连你也觉得,我进宫是为了荣华富贵。”
罗裳点头,却又摇头,“荣华富贵,太子那般爱你,你随他后,你也会有。难不成……你是真要永宁帝……死?”
最后一个字吐露出来时,罗裳压低声音,声调有些轻。
梅影是听到了。
随后,她折花枝下来,放在掌心把玩,竟还笑了,“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是要杀头的。”
她越是淡定,罗裳越觉得这个梅影……似乎……真的有这个想法。
身为枕边人,可不必宫墙外的刺客刺杀来得容易些。失败了左右不过一个死,成功了也就成功了。
罗裳未上前来,只是隐约觉得梅影进宫,或许真的是为了杀永宁。
不过多时,宫里派了车马来接梅影,她走时还望了一眼罗裳,说着:“贺夫人,本宫挺喜欢你,以后要多来宫里找我,我俩好说说话解闷。”
站在罗裳身侧的贺西楼微微扬眉,望了一眼罗裳,只是沉默,另外好奇二人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反之,罗裳心里还是不禁捏了一把汗,生怕被贺西楼察觉出什么来。
她只能表现得一脸淡定,对着梅影招了招手,“再说罢。”
此后,罗裳正准备回过头来观察贺西楼的脸色时,却意外的捕捉到了,他看了一眼梅影,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又颇有深意的一眼。令她下意识的蹙眉,并在心里琢磨,这贺西楼看梅影的眼神不对劲啊……当时的她没有往深处想,却没想到多月后的某一天,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马车平稳行驶在深林里,很快便没了踪影,贺西楼匀了口气,伸手来拉着她的手,“走吧,随我上山去。”
罗裳回过神,应了一句:“嗯。”
一路上贺西楼都牵着她的手,有时候她实在是没力气了,便要耍赖定在原地不肯走,闹了好一会儿,没办法贺西楼只能背着她一路上山。
日头高照,方才吃的午膳这个时候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罗裳靠在一颗桃花树上,一手摸着肚子,淡淡说着:“晓得带两块糕点上来,现如今饿了,难不成真叫我吃桃花不成?”说着,她已经伸手来,摘掉两片桃花,准备喂进嘴里,却见到上头有两只小蜜蜂。吓得立刻丢了花儿来,慌里慌张地躲开来,却不小心撞进贺西楼的怀里。
“怎么了?”他轻声闷哼一声,随即伸手来,稳当地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扶好。
罗裳一脸惊魂稳定,转过身来,松了口气,“没事,就是见着蜜蜂了,我怕它叮我来着。”
说着,她伸手来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他轻笑着,继续挽着她的手往山上去,“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般怕虫子。”
罗裳跟在后头,撇撇嘴:“……怕虫子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她生来就怕这些,爱咬人的、软绵绵的肉乎乎的东西、上一世便是这般,就算是这一世还是改不了,就像是刻在骨血里头的记忆。
贺西楼微不可微的勾起唇角,“下一次若是再遇上了,躲我身后便可,我护着你。”
闻言,罗裳表情明显一愣,他还真是一遇到机会就喜欢哄人哈。
“贺西楼,你是不是惯喜欢用这样的话来哄人?”罗裳无奈摇头。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
却没想到,贺西楼这般素日不正经的人,此刻倒还真有那么回事,他道:“这话,第一次和数次都给了你,没有其他。”
说着,他蹲下来,拍了拍后背,“上来,我背你。”
罗裳还处在贺西楼所说的第一次和数次那里,一时心里头觉得迷糊糊的,只见他蹲下身来,她楞了下,“快到了,你不累,都背了一路了。”
他偏头来望她,语气似命令一般,不容拒绝,“快点。”倒也没生气,只是霸道了点,他一向都是这样,罗裳早就习惯了。
既然他愿意背,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儿,于是乖乖走过来趴在他后背上,两只手搭载他身前,他背着她缓缓走在陡峭的山坡上。
“重吗?”
他摇头,“连自己女人都背不动,我还是个男人嘛!”
看着贺西楼挺阔的后背,被热汗淌过的鬓角,她垂在他身前的手竟不自觉地伸过来,用袖子给他擦汗。
那一刻,贺西楼神情一僵,但是脚下的步子依旧稳当向前走。
那一刻,罗裳也后知后觉,抽开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咳一声,兀自往左右看顾,试图通过看一路上的风景来缓解心里的莫名情绪。
贺西楼心情大好,眼梢溢出愉悦来,忍不住提议:“要不,带你去赏桃花?”
罗裳打了个哈欠,“赏桃花就不必了,若是能有桃花酒喝倒也可以。”
她又不是女人,喜欢什么花儿,桃花酒尚可。
再说了,这桃花儿能有她这副皮囊好看?
见她不解风情,贺西楼倒也没有泄气,而是背着她继续朝山上去,“桃花酒也有,就是现在不是时候,今年制酒想你也不会喜欢,如若不然三年后我再带你过来,尝尝三载桃花酒酿如何?”
三年后?贺西楼啊贺西楼,三年后早已物是人非,说不定我早已大仇得报,你还想合着我一块喝酒……
罗裳舔了舔嘴角,脸不红心不跳的撒撒了个谎,“好呀,我最喜欢三载的桃花酒酿了。”
酒要喝,仇也要报,到时候我就霸占了这座山头……
整座桃花山的桃花酒都是我一个人的。
“那你可别反悔。”他挑眉。
她摇头,“不会。”
等到了山顶,山顶上头的桃花更是茂密,途径一陡峭悬崖时,罗裳身子猛然一抖,这悬崖这陡峭成都熟悉程度,如何看,都像极了她梦里的那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