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点头:“我知道了。”
“那你觉得,这个梅影会是谁的人?”
“太子、又或者其他皇子背后的人,毕竟……暗自觊觎储君位,都有可能往太子身边安插奸细的,以此来监视太子的动向,好为以后绊倒他做充足准备。”
罗裳思忖片刻,心里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二皇子?”
毕竟太子身死,皇帝病重,得益的便是二皇子李享。
李享利用完梅影,又怕梅影真的对太子生出感情,反过来背叛他于是就狠下心痛下杀手,除掉梅影。
齐思闻言,眉头一挑,“裳儿,这话以后可千万别到外人面前说,到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再有……二皇子大抵是不会利用一个长久待在太子身边的女子做间谍。”
罗裳先是一愣,后问他:“为何?”
“他二人自小一块长大,日子久了,孤男寡女难免生出情愫。这梅影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就算我不说,想你也会猜到,她二人竟然苟合到如此地步,想来感情匪浅。其实,若是要培养一个心腹,还是自小就放在身边养,心里才会安心的,毕竟遇到的一个人一件事都能成为影响这个心腹的性子和做事风格,有句话说得好,日久生情,谁晓得这个梅影到底是将李定洲当作亲人,还是男人,又或许二者都有。这就是曹王不会看上梅影的缘由。一时利用罢了,梅影想入宫成为圣上宠妃享受荣华富贵,我便顺手帮她得到圣宠,那是因为我看重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才会设计此事,互帮互助而已。”
想说齐思过于冷血了吧,可仔细想想,是她自己提出来的用梅影去离间皇帝和太子父子关系的,说到底她自己也挺冷血的。
罗裳看着他,只是看着,良久没有说话。
齐思似乎瞧出她心里头的想法,于是安慰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才会害得梅影一尸两命?”
他说的不错,她心里有过这样的想法。
她捏了捏掌心,拿着手巾擦拭着,随后叹了口气,“嗯……”
“那是她自己的本愿,你不必愧疚。还是那句话互助互利,她既享受了荣华富贵,也要承受和李定洲私情暴露的后果。”
“圣上发现他二人私情只是暗地里调查,却没想到还真的调查出来了,可就算是圣上不怀疑,皇宫之内没有密不透风的谣言,这个秘密又能藏多久?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便是她荣华富贵到头的那一刻,怪不得别人。”
罗裳听得心里不舒服,越听越觉得寒心。
到后来,她就不愿意听了,于是转移了话题:“听闻,齐二你最近去翠雀楼相亲了?”
齐思也察觉到了,她是刻意转移话题,没有多想。
从善如流的回答:“嗯,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到过的赵将军之妹。”
罗裳开玩笑,“赵姑娘模样俊俏不?我可是听说了,这赵姑娘性格温婉,是个实打实的温柔娴静的女子,不仅是平乐伴读自幼还广读诗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你二人性格也算是相近,想必这次相亲,你二人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不知道为何,提到赵姑娘这个人,齐思反倒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回答的也是中肯:“嗯,赵姑娘是世人口中的才女。”
他握着茶杯,放在手掌,笑了笑,“可能是父亲满意吧……你恐怕不知道,赵姑娘的兄长乃是朝中金吾卫,其父是威武将军,从前跟过太上皇打天下。祖父又是兵部尚书,世世代代都是做高官的,也算是盛名武将世家。”
“早年大哥腿上落下残疾,父亲碍于面子才会提携我上来,若是大哥没有出事,现如今和赵家姑娘结亲的该是大哥齐恩。”
齐思不提,她差点都忘了,这齐家还有个齐老大。
记得她死的那一年,齐恩就是个跛子来着,听人说他是十五岁那年跟齐老爷一同去山上围猎,后来不知为何马儿受惊他堪堪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后在榻上躺了足足一个月,等醒转过来后,就成了一个跛子。此后,不论上何处,只能靠着家中下人用轿子抬着,真是可惜了。听闻那齐老大模样还不错,也算得上是冀州有名的美男子,武功学识都是不错的。可是现如今却只能终日待在书庐里当一个教书先生。
“所以,你喜欢赵姑娘,亦不想娶她?”罗裳总归也算是个男人,听得出来齐思这番话里的意思。
齐思望着她,点头,“裳儿,我确实不喜欢赵姑娘,那是因为我早就有了心仪的姑娘。只是……现在由于各种原因,我不能向她表明我的心思。”
他的眼神里透着认真,看着她时目不斜视,仿若这句话是对她说的,罗裳微微蹙眉,察觉到了齐思眼里的热切和期盼,这种目光与神情她曾在一个人的眼中见到过同样的。回想起来,贺西楼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他二人相对而坐用晚膳时,他看着她也是现如今齐思这般热切,跟点了火把似的,看得她心里别扭。
罗裳不自在地轻咳两声,抬手掩着唇,一面扯开话题来:“现在若是不能说,可留着以后说。”现在要是说出来,怪尴尬的不是。
而且,齐二啊,我待你就只有友好同盟的情谊,并无其他逾矩想法,我劝你还是快些对我断掉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一个贺西楼已经将我弄得快要崩溃了,现如今你也要……真是受不住,话说我还没有同时脚踏两艘船的念头。
我见他不说话,于是阔气伸手来拍了拍他的肩,用着以往和男人相处的方式同他说:“你齐二公子这般有魅力,翩翩公子,想来那姑娘定然不会拒绝你。只不过……现如今重要的断然不是儿女私情,而是有大计划深谋远虑,就比如先把贺家这一锅给断掉,斩掉永宁的右臂肱骨才是正事!”
齐思眉头微皱,许是她的力道过于重了,却还是被罗裳的一番话及时纠正,他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罗裳的肩,说道:“裳儿说得对,该办正事才对,是我太小家子气了。”
许是罗裳没有拒绝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由此齐思心里还暗自开心好一会儿,不过多时那张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浮上来一抹红。他本就生得秀气一张鹅蛋脸,红了脸起来,却又不敢正视罗裳来。
“齐二?齐二?”后来,罗裳在结束一番分析后,终于看到了红了一张脸的齐思。
齐思出神,这才看到罗裳伸手在他眼前挥。
他装作镇定,“裳儿,你方才说到何处了?”
罗裳笑得前仰后合,出言打趣他:“美色当前,你都乐不思蜀了不成?”
后来,齐思便不说话了,就这般静静的看着罗裳。
看着看着,罗裳也没那般厚脸皮转过来调侃他了,反倒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于是,她伸手来,一巴掌拍在齐思的肩上,“行了!看上瘾了不成!你倒是听我一直说,也好歹给我一个建议哈?”
她吃了颗花生米,动作行径上堪称豪爽,齐思被打得回过神来,于是缓缓道:“裳儿,你有后顾之忧我明白,你且放心派去岭西的不单单只有一队人马,饶是贺西楼再有本事,他也不能从满是包围和埋伏的地界平安无事的。”
“咳咳咳咳……”罗裳正喝水,不知道是怎么了,方才肚子忽然抽动一下的疼,她手也一抖直接将茶水一股脑惯嗓子眼儿里头去了。
齐思满眼担心,便上前来,“没事吧?裳儿?”
他的手掌刚覆在她后背处,罗裳陡然身子一僵,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她好像接受不了别人对她这般亲密,只要触碰一下都浑身生刺的那种拒绝感。于是,她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齐思的手,一面抬手擦了擦嘴角,一面说一面咳,“没……没事……呛水了……我缓缓就好。”
“你没事就好。”齐思顿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回来,却还是对着罗裳挤出一个笑脸来。
罗裳清了清嗓子,蹙眉问:“你方才说到哪里了?”
齐思走上前来,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给她。
听完这番话后的罗裳,慢慢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花生米,“不单单只有一队人马?你们在岭西还有其他帮手不成?”
齐思深意的望着罗裳,点了点头,“怎么?”
那一刻,不知道是自己心虚还是其他,齐思竟然觉得此时此刻眼前的罗裳,是否是开始担心贺西楼的安危起来了……如果真的是,如果真的是,那他该当如何?
却未想到。
下一刻,罗裳凑了上来,眼角溢出的愉悦不像是装得,“要不是我说二皇子手段狠辣,明晓得贺西楼有手段命硬,这下好了,一下子派去几股势力去要他性命,我看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你……”齐思方才收紧的手指,慢慢松开,心里一下子晴朗过来。
原来,她也想着贺西楼死啊。
那便太好了。
“一共三伙势力,就算他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岭西了。”
罗裳吧唧嘴,“那就行,省得他逃出来了还要事后报复。”
“裳儿,此事落定你也算有功,若想要什么,我可替你到殿下面前求取。”
那一刻,她想要回答的,应该也只有一件事了,那便是归还乔家清白。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没办法再开口下去,面对着齐思,她仍旧心里有一层防备与戒备之心,毕竟他齐家也是永宁帝的臣,即使以后永宁帝落马,齐家会辅佐新帝登基维护的也是李家的天下。所以,她没办法确定,在提及乔家一事后,齐思会不会为了李家便毫不犹豫地弃掉她,甚至是转头就回来灭掉自己。她已经死过一次了,错信过一个人了,不想再这般一事无成的死掉,也不想被人欺骗了……
犹豫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要的,恐怕曹王殿下不会给我的。”
齐思微微眯眼,好奇,“裳儿,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