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成婚成妻者,亦是她们丈夫的奴隶,她们的价值便是生下主子,伺候主子。
这是晟朝律法明明白白写下来的。
有时,她们为贵族女子所看中,纳入深门府宅成为利益斗争的牺牲品,她们不得不夹缝生存。
“怎么忽而说起此事来?”凌云木神色亦有些悲伤。
浮光:“那两个老儿是我……”她顿了顿,却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才是。
生父生母吗?可她们好似不配父母二字,她宁可她是个孤儿。
浮光虽未言明,凌云木却已知晓,二人相顾无言,凌云木蹙眉问道:“他二人来此作甚?”
浮光冷哼一声,眸中蕴着些毒意:“自那年一别,他们又填了两个儿子,现今一共有四子。”
“将我及两个姊妹卖了,得的钱财为他们两个儿子娶了妻,可而今又有两子,却无姊妹可卖。”她一边儿说着,嘴角仍带着一抹无情嘲意,好似在说旁家事一般:“不知从何处打听得我在崖州,前来寻我诉苦。”
“……可怜我两个被他们卖了的姊妹皆难产而死,早早丧了命。”说到此事时,她语气才蓦地有些恨意。
“真是不要脸!”凌云木拍案而起,怒而喝道:“这世间怎地有这般无耻之人!”
“我这便去寻他二人,给你泄愤。”却不料浮光再次牵了她的手,阻止道:“九兰,你莫因我昏了头脑。”
“晟朝本就如此,世间有千万个他们,你可都能杀得干净?”浮光劝道。
“此事既发生在我跟前,我便可杀得。若有此般一百桩事发生在我眼前,我亦可杀得。”凌云木心头微怒。
“九兰,莫因我说出这般气话,你且坐下。”她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坐到她身旁。
“虽是有这般恶心事找上门来,我却未曾受伤,九兰心有大志,合该为这天下女儿谋一份出路,若对两个老人家动手,恐日后为人戳脊梁骨去。”
“你所言我自是知晓,只是而今事情发生在门前,我自是要教训一番。”她语气坚持,丝毫无有回转之余地:“你我自幼相伴,情同姐妹,我若袖手旁观,岂非太过懦弱。”
“再者他们本就是坏人,而今虽两鬓斑白,可骨子里那点儿血不会变,我可受不得倚老卖老的家伙。”她回握着她的手,一句一句说着,眸中微暗。
却说那厢陆舒客回至府衙,心中郁闷难消,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她竟连一句话都不愿与他多说。
正思忖之际,便听得一道柔柔女声自门边传来,那女子生得唇红齿白,弱柳扶风,手上端着一碟桂花糕,行态袅袅,款款而来。
原来那时凌云木走后,陆舒客摆脱不得,便将她接回衙内安置。
见了王柔柔,陆舒客顿时意识到凌云木口中的“她”是何许人,又懊又悔之余心头不免有点窃喜,她……也许是吃醋了说不定。
“大人,这是民女亲自做的桂花糕,您尝尝。”她走上前来,眉眼带笑,将桂花糕放在案上。
陆舒客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多谢王姑娘,只是此事让府内厨娘去做便是,不劳烦王姑娘。”
谁知那王柔柔忽而双目噙泪,泪珠欲坠不坠,惹人怜惜:“承蒙陆大人收留,才让我这苦命人有了一方之地。”
“我王柔柔虽是一弱女子,却亦知知恩图报之理,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这皆是民女心甘情愿做的。”她垂眸,缓缓说道。
陆舒客眉宇之间透出一抹无奈,站起身来:“我收留你并非图你什么,王姑娘大可不必如此。”
“再者,王姑娘如今风华正茂,性情聪颖,想必余生亦会遇到敬你爱你之人,姑娘还是莫要妄自菲薄才好。”他看了她一眼,柔声安慰道。
“陆大人是我的恩人,民女长这般大以来,还是头一番瞧见如大人这般的人物。”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不可见的美好。
“只是民女身份低微,不求能得大人青睐,只求大人身旁能有我一席之地,民女便死而无憾了。”说着,她朝他挪进了一步,陆舒客微微后退,二人仍是之前那般距离。
只见他声音微冷:“王姑娘若是因此事憎恨阿云,大可直说,本官也能理解,却是无需在本官身上动歪心思。”
见陆舒客将话挑明,王柔柔心头一惊,一时愣在原处不知如何处之,陆舒客继续道:“只是当初阿云若袖手旁观,你现而今仍在牡丹阁受尽屈辱,届时草席裹尸扔进那青云寺旁,得个红颜祸人害己之称。”
“据本官对她的了解,她一向是雷霆手段,冷硬铁心,现而今出手助你已是罕事。”
“本官亦知你对那周也情意深重,受了大委屈,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若仍要恨,便恨吧,或许还能找到往下活着的理由。”
说罢,他苍凉一叹,转身离去。
被人戳中心思,王柔柔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她若不恨她,难道要让她亲自承认自己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吗……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