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女子见门口进了一女子，只是抬头微微一看，便遮下眼帘，并无动静。

她靠在床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死了一样。

乌苏声音哽咽，缓缓蹲在她身旁：“王大姐。”

王大姐并未抬眸看她，声音无力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仔细下次走不了了。”她推了她一把，想让她赶紧离开，可是乌苏固执的摇头，就是不肯走。

乌苏：“我命大，遇上了好心人，将我救了出来。”

王大姐：“日后你打算如何？”

“日后我的命便是她的了。”她眼眶微红，又道：“这些时日，多亏了你，否则我早已被推进火坑。我这次来，想带你走。”

王大姐似是惊讶，又似疑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那般，扯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来：“你要带我走？你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救我？”

说着，便摆了摆手，示意她速速离去：“我命苦，到哪里怕都是要拖累了你。”

她声音凄凉，苦笑道：“我这一生，已然烂在这儿了。”

王大姐：“根儿已经烂了，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乌苏：“可是你甘心吗？你才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已年过半百！”

“若下一胎仍是个女子你该如何？他们会把你活活打死的！”

王大姐癫狂一笑：“哈哈哈哈！活活打死也好，我用我的血脏了他的名声，看看到时还有哪家闺女敢来！”

“届时我也算是断了申家的子孙后代！”她泄恨般的说着，胸膛剧烈起伏。

王大姐：“便是化成厉鬼，也要缠着他们，让他们诸事不顺！”

“你赶紧走，离得此地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王大姐再一次催促道。

“你可知我那恩人是谁？”乌苏再一次道，压下了她的喊叫声。

王大姐不吭声，似是无心这个话题，只是催促她赶紧走。

直到凌云木三个字出现在这陋室之中，她才变了神色。

王大姐：“你说什么？”

乌苏再一次点头：“是凌姑娘救了我，你当知道是谁。”

话音刚落，便有一陌生女子款步而入，眉眼沉稳冷静，不曾有丝毫动容之色。

她手中抱一女婴，垂眸望向她，眸中思绪纠缠而痛楚。

“在这世道，女子有丈夫，有孕事，有婴孩可是个拖累，但凡沾惹其中，天下皆不容你，只能退居一隅，看丈夫脸色过活儿。”

“可那一隅，却是地狱，妻为夫属，任人玩弄。”她生得高挑，身形修长，倚在门旁，月光将她整个罩住，带来一层朦胧色彩。

王大姐顾不得那般多，或是因着方才生育之故，又或是因为怀有身孕缘故，挣扎起身要去抱那襁褓中的女婴，什么也顾不得了。

凌云木却蹙眉喝道：“你若想走，我自可救你，然孩童不可留。”

“你若不愿，我便饶你丈夫一命，日后你也好靠他们施舍过日，不至于上街乞讨。”

王大姐犹豫了，她楞在原处，跟个木头似的，一时之间气氛僵硬而安谧。

“他们在哪儿？”王大姐问道。

“外头。”凌云木道。

王大姐：“我想见见他们。”

凌云木耸了耸肩：“随意。”

明亮月色下，王大姐挺着大肚子，来至二人跟前。

二人被麻绳紧紧捆在井口处，动弹不得。

那姓申的王八羔子见了她口中不住痛骂，声音吵嚷，北村村落小，哪家有个动静众人皆知，更何况那申王八羔子在此地大喊大叫，惹得鸡飞狗跳，邻里乡亲知有笑话可看，自是如稀泥那般一骨碌涌了出来。

来者还有王大姐的娘家，娘家人只骂她不守妇道，没本事得到丈夫的心，让丈夫对她不好，以后再也不是他王家人。

众人亦人云亦云，熙熙攘攘说着闲话。

王大姐听了自是心痛落泪，她已无处可去。

凌云木适时在她身旁道：“家中有一女童需人照料，若是有愿，可随她来此。”

听了这话，她犹如得了救命稻草那般，只是念及她方才所言，心下犹豫。

那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腹中之孩亦五月有余，她……

凌云木看出她的犹豫，与她一道入了屋内，将怀中女婴递给了她，二人面对面而坐，王大姐宠溺的看着她的孩子。

凌云木叹了一口气：“而今并无两全之法，你将你的长子拉扯大，个中心酸非我所能知。”

“而今女儿问世，便又要花费自己十几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