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路知一直没想通的事情竟然到头来如此简单,路知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是高估了一本土味小说的调性。
不过听谢衍川刚刚有关路衡举措的说法,路知不由得想到恭王的遭遇。
他觉得谢衍川和路衡混迹这么久,还一起谋划了这样大的事,到现在心思还能这么单纯,真是有点莫名奇妙了。
路知完全能理解反派路知为什么不愿意出罪己状。
又要受世人唾弃,又要蹲诏狱,且不论曾经反派路知随随便便就能对他们颐指气使的那些诏狱小卒会怎么对落难的恶人,路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反派路知要是真进了诏狱,路衡第一个不会放过反派路知。
路衡的手段路知并不清楚,但说是留他一命,可能真就是留一口气,人后怎么折磨,那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了。
反正反派路知一出罪己状就必定声名狼藉,他亲生母妃已死,母家又无权无势,指不定生怕被诛九族躲得远远的才好,不管路衡究竟是怎么在背地里怎么往死了折磨他,都不会有人再去管一个千古罪人的死活。
而路衡呢,不仅能得皇位,因为他留了反派路知一命,还能冠上一个仁慈的名号,受万民钦赞敬仰。
反派路知怎么可能给路衡这种用自己的痛苦铸造路衡辉煌的机会,按照他的尿性,自然是要鱼死网破的。
城楼自戕看似悲壮,实则真就是走投无路下的面子工程了。
他用自己的死阻断路衡和谢衍川想要将他的罪状昭告天下的行为,或许是在赌这两人心善,也或许是到了穷途末路,也就真想一了百了,反正做个死人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然,路知完全不觉得路衡要折磨反派路知有什么错,毕竟要是换路知这样从小被折磨到大,还被污了名声夺了权,他也绝不可能比路衡仁慈到哪里去。
方才听谢衍川一直将反派路知称作自己,路知就明白谢衍川压根不知道三皇子换人的事情。
反派路知对他的好兄弟做了那么多恶事,也不知道谢衍川哪里来的那么多慈悲心,还能对反派路知演出来的假象一见钟情如此之久,在手握把柄之时还能对反派路知甘之如饴。
不过也好,谢衍川越心软,会帮自己的可能性就越大,路知心想。
他认真仔细地看了谢衍川一眼。
谢衍川生得一副英俊刚毅的面容,一身凛然的正气感藏也藏不住,只不过看向路知的那对极为锋利的眉眼却很是柔和,让路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路知自然是不会知道谢衍川有多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正如路知再也不会知道谢衍川那深藏心底再也开不了口的秘密——
谢衍川的动心对象其实是他,并不是反派路知。
谢衍川确实是对反派路知精心演出来的和光同尘的模样心动过,但在反派路知彻底露出夺权嘴脸之时,那份心动俨然已化为死灰了。
这是个很容易想清楚,但路知却受限于原书一直没有想过的角度。
谢衍川当真对反派路知死心塌地,又怎会与路衡联手算计反派路知呢?
虽然谢衍川并不知道换人的事情,他只觉得路知是因为得了一条生路,衷心悔过改头换面了,再加之后来与路知相处,对他真的有所改观了,那颗心才重新悸动了起来。
可路知终究是不会知道了,也不可能接受谢衍川的心意了。
他只觉得反派路知命好,即使做反派,还能拥有主角光环。
自己在路衡那里都不愿做替身,在谢衍川这里,就更不可能了。
路知定了定神,对谢衍川点了点头:“那些罪状,最后去哪了?”
“……在我府上。我书房有一处暗格,所有罪状都藏在那里。你要是想销毁,我今日回府就可以处理掉。”谢衍川有些紧张,又补上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出宫,看着我处理,或者你自己处理都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路知摆手:“那些罪状,足够让他……呃,是我,身败名裂吗?就和当年一样的那种。”
“那是必然。”谢衍川认真点头:“所以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将那些都处理了。只不过路衡手上还有一份,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留着,但我可以保证,我这里绝对能处理的干干净净。”
“不,衍川。”路知认真盯着谢衍川的眼睛:“你信我吗?”
“……什么?”谢衍川一下子对上路知的那双眼睛,他仿佛被迷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路知神色坚定:“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说什么求……”谢衍川再度紧张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也回给路知一个坚定的眼神:“只要是我能做的,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办到。”
“倒不用你赴汤蹈火。”路知轻声笑了起来:“我只是怕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