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点头,抱着果盘推门出去:“好。”
两人并排看着路知推门出去,见路知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姜述才又回头看向路衡,两人对上视线,才发现双方面上都没有了轻松之色,姜述皱眉一副凝重之态,路衡则是沉静深思的模样。
“你真要这样?”姜述率先开口问道。
“我意已决。”路衡面色平静。
姜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路衡:“与酒同服。”
路衡接过瓷瓶,拿起桌上的酒杯斟了一杯酒,打开瓷瓶将里头的东西倒了进去,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哎!你……”姜述也没想到路衡如此果断,都没来得及拦住:“这服下去你就只剩十四日了,何必如此着急,现在就……”
“无妨,我已将一切都料理好了,剩余几日于我无甚差别。”路衡轻叹了一口气,将瓷瓶子递还给姜述:“以后,他就拜托你了。”
“唉……你不说我也会的。”姜述一脸痛心地收起瓶子:“你与他也未必就走到那个地步了……”
“当断则断罢了。”路衡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地又斟了一杯酒:“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他铺好后路。”
路知抱着果盘出了雅间的门,在围栏边上坐下。
台侧一左一右有两名女子坐在古琴前演奏着,台上一水儿的红色罗纱裙舞女围成一圈,正中央是一名身着白色水袖的舞姬,她的头上别着一块红纱,像是盖头一样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艳色的唇。
那舞姬在台上做了一连串的踏步翻身,宽大的裙摆在她旋转之时一下散开,如一朵缓缓盛开的昙花一般,而那中间的一点红纱也随着动作波澜,竟有一副洁白染血的凄然感。
路知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只觉得那乐曲悲的很,而那舞姬还在台中央转着,那昙花越开越盛,鲜红也越发弥漫,最终那舞姬猛地扯下头上红纱,身子一歪跌伏在地,那周围绕着她的那群红衣舞姬瞬间围了上去,将那抹散开的纯白被血红色一片一片地盖住,最终被染成同样的鲜红。
“好!胡笳十八拍配上这水袖舞真是极妙!”屏风后头突然传来交谈的声响:“关山阻修兮行路难,响有余兮思无穷,好一个薄命佳人!”
“大人真是见闻广博啊!”另一个听起来年龄稍长些的声音吹嘘道:“哎呀,只可惜这演奏古琴的不是姝云姑娘,要是换她来演奏这曲,这水袖舞可都要黯然失色了。”
“你就记挂着那姝云姑娘,也难怪。”另一名年纪也差不多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我可是听说啊,这姝云姑娘都四十多岁了,还有个二十好几的儿子嘞,但她看起来啊,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这曲儿又奏得极好,当真是长盛不衰。”
“可不是么!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看着姝云姑娘登台了。”那屏风后头估摸着有五六个人,又是一个新的声音开口:“上次不知是哪位高官宴请贵客,钦点了姝云姑娘奏那首《梅花三弄》,可姝云姑娘那日恰好告病,说是连床都下不得了!后来还是她那二十多岁的儿子奏的这曲哩!”
路知一直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声音,可没想到越听越耳熟。
梅花三弄……姝云姑娘……难不成这就是风疏身世所说的歌楼?风疏竟然说的都是实话?
“啊?还有这事?”屏风那头也传来阵阵惊呼。
“可不是么!我那日刚好在场!”那声音有些激动:“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公子一身白衣,带着个幕离就上台了,奏得极好,一曲《梅花三弄》竟是一点都不输姝云姑娘,可见啊,当真是得了真传的。”
“呦!那你可是沾光了!”那名年龄稍长的人又开了口:“这姝云姑娘和小公子都奏得这般好,怎么后来就没见他们登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是那贵客曲觅知音,为他们赎了身了!”那屏风后头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兴奋:“哎哎,你们可别说出去啊,我可是听说,那贵客是宫里的人!”
“啊?当真啊?”那屏风后头的声音又轻了下去,路知有些听不真切了:“那他们母子可真是飞黄腾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