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可笛的演讲再一次迎来谢幕之后,她在台上深深鞠躬,久久没有直立。
许朝晞已经热泪盈眶,她不顾形象从高高的台前翻上去,然后热烈地与郑可笛相拥。
张思明的镜头没有错过这个美好的瞬间,他“咔嚓”一声,为今日的记录画上了最圆满的句号。
陈晏和来到他身边,他们都以为,两个女孩是为自己日日夜夜辛苦的演讲练习而感动。
只有许朝晞,她的眼睛直视着郑可笛的眼睛,那里面是比之以往更加坚定而勇敢的碎芒。
她知道她在为什么哭泣,她知道她此刻站在台上复杂涌动的情绪,她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她发自内心地为她骄傲。
她说:“郑可笛,恭喜你,迎来你的新生。”
最终,这场演讲比赛以两个女孩莫名其妙在台上相拥而泣而告终,回去的路上,两人只要想起那个片段,都有些难为情。
郑可笛是出于性格本能,许朝晞则觉得因为事涉笛子的秘密,要是被问起原因,她不知如何搪塞过去。
但好在,两个男生也仿佛约好了一般,对于她俩在台上最后的行为缄口不提。
只是张思明在回去导出照片后,把她俩今日的合影发在了四人小组课题的群里,一张是许朝晞话筒失利后靠在郑可笛肩上寻求安慰的样子,另一张是两个人站在台上紧紧相拥的身影。
再配上他的一句感慨:你们俩是什么韩剧男女主角吗?
郑可笛没有回答,许朝晞挡在前面:有什么你冲我来,别欺负笛子!
张思明: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与此同时,许朝晞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自郑可笛的私聊:朝晞,谢谢你。
许朝晞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谢谢”,而是回了她一句:笛子,向前走,所有的鲜花都会为你盛开的。
市级选拔赛结束后,陈晏和就紧锣密鼓地进入到了全国比赛的准备中。他的决赛时间正好是诗歌课题汇报的前一周周末,原本定好的两人一起汇报要临时改成许朝晞一人。
许朝晞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让他尽全力准备“英悦杯”。
周六,课题小组的另外三人聚集在图书馆,一方面是为课题展示做最后的修正和准备,一方面大家也都一起在等一个消息。
下午四点二十八分,陈晏和在群里发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仍保持着许朝晞非常熟悉的拍照模式,旁边是系主任优雅得体的笑容,两个人共同举起一本证书,证书上写着“陈晏和”三个字,然后紧接着就能看到“一等奖”三个字。
他不负众望,带来了属于他的奖杯。
下一周,许朝晞站在英语诗歌赏析课的讲台上,由“一百三十个孩子的失踪悬案”作为引入,用线索搜证的分析模式,逐一列举这首诗歌背后可能存在的史料情况,锁定唯一嫌犯身份——“吹笛人”,再由此进入到这一形象的隐喻暗示之中,结合了时代的变迁背景,历数了历代学者对它背后真相的揣测和分析。
鼠疫、儿童十字军、舞蹈行进、流浪艺人、教堂……这一切神秘的元素经过他们小组剥丝抽茧般地分析整理,逐渐拼凑出一幅中世纪德国小镇哈默林里,那些底层人民挣扎沉浮的生活画卷。
她讲完之后,掌声响起,学姐在下面小声感慨:“完了,你们这么优秀,让我们大三的学姐情何以堪啊?”
连汪老师都适时点评:“英语诗歌赏析课开课以来,最优秀的一次诗歌汇报。”
这句话说的时候许朝晞正拔出自己的U盘准备下台,扭头开玩笑说:“汪老师,不会这就是唯一一次有机会开课,然后我们就是目前为止第一组也是唯一一组诗歌汇报吧?”
言下之意,这个夸奖是不是样本有点少?
汪老师被逗笑:“放心,我从教以来,开过课的次数,一只手是数不过来的。”
张思明大胆接话:“那两只手呢?”
汪老师看了他一眼,回答:“那就……猜猜吧。”
张思明扭头就和许朝晞他们说:“那看来就是五到十之间。”
汪老师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来,下一组。”
学姐们的课题是围绕着爱尔兰诗人叶芝的一生展开,最后以他经典代表作《当你老了》作为结束,甚至还配上了李健演唱的音乐,氛围感十足。
最后,汪老师给大家的汇报做了简短的总结,然后她不免感慨了一番。
由于诗歌这种体裁的接受度相对小众,诗歌赏析课一直是英语系的老大难课程,每年是否开课都要随缘。有时候,也有学生坚持三年都选,却次次落空,不得而终,是谓遗憾。
但也有像他们这样恰巧达到开课人数的时候,对于她这位老师而言,就像遇到了同频的学生,在这个较为小众热爱的领域里交流探索,是非常美妙的体验。
她说:“感谢你们,成为了这节课的学生,也短暂地成为了我的同行者。希望未来,读过的诗能在某些时刻让你们免于孤独,敢于孤独,而我将与诗歌,一直在这里,直至毁灭。”
窗外,阳光炽烈,蝉鸣不已,安大校园的树,今已亭亭如盖矣。